深宫中长大的知安,一夕之间,心中落满了荒凉。
巴图将她安置在城南柳枝巷的一间屋内。
他刚离开,她便拼命地往西宫门跑。
她跑得鞋子都磨破了,脚趾被石子磕得鲜血淋漓。好不容易跑到西宫门,却看不到官家的身影了。
她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是啊,她怎能苛求官家一直在这里等自己呢?兵荒马乱的,性命要紧。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将血砚揣在心口。
在这十月初的早晨,在这临安城破的早晨,远处,不知哪家酒肆,有人哀哀唱着一首曲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知安用袖子抹着泪,越抹越汹涌。
她无处可去,终还是回到柳枝巷那间屋内。
巴图竟在里面。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
他看着她,诧异道:“你出去了?”
“我,我出去看看。”知安道。
“外头凶险,无甚可看。你又没有功夫在身,还是待在屋里吧。这间屋子,我买下十来年了,不过偶尔来住一回。屋里乱得很,但是安全。”巴图道。他是忽穆烈的心腹。忽穆烈曾几番派他来临安打探消息。他不便张扬,故而没有住在客栈,买下这间僻静的屋子,当作临时居所。
他将烧鸡递给知安。知安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吃了几口,不禁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场。
知安哭起来,也是安静的,像一幅江南的水墨画。跟巴图素日里见到的女子都不同。有一种纤细之美。巴图的心不禁跳了一下,镇定一番,方道:“霜儿姑娘,你哭甚。汉廷亡了,老百姓不是照样过日子么?大汗说了,这次不屠城。你既不是皇族,又不是勋贵,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霜儿。霜儿。
迷茫的知安,算是彻底认了这个身份。
从此,世上没有知安公主,只有赵霜儿。
宫中。
刘恪带领飞雪门的兄弟们,与西狼兵激战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