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
新旧更替,如火如荼。
往日的衙门依然在,却都陆陆续续被西狼人接手了。投降的汉臣,新朝虽许以高位,但未交予实权,渐渐,在政治上,被边缘化。
忽穆烈虽然没有像先祖历代汗王那样,疯狂毁灭汉文化,而是稍稍接纳并习学汉文化。立司农司,垦荒屯田,兴修水利,派西狼勋贵驻守边疆、发展农商。命史官修前朝汉史,明明白白公诸汉廷的功与过,得与失。
但,新朝也仍保留了从前西狼在大漠的许多旧制。比如,分封采邑制,驱奴制,商业中的斡脱制,贵族世袭制,以及严苛的民族等级制。
简单来说,在大芫,人分四等。
第一等,自不必说,是西狼人;
第二等,是西域人,譬如最早被西狼征服的回回等;
第三等,是北境汉人;
最末等的,是南人,淮河以南的汉人。
大芫律,禁止汉人打猎、习武、持有兵器,就连菜刀,数家才可共用一把,此举是为了防止汉人反抗。也不许汉人集会拜神、赶集赶场做买卖、夜间走路。
甚至,刑罚上,杀死西狼人,需抵命;杀死西域人,赔黄金四十;杀死一个汉人,只需缴一头毛驴的价钱。
在这样的制度下,汉人虽没有被灭族,但却成了被西狼人欺压的贱民。
忽穆烈停办了汉人延续几千年的科举。
一眨眼,举国之内的读书人,没有了求仕之道。有的,转为耕田的农人,有的,混入勾栏院,为妓女们写些淫词艳曲谋生。
大芫朝谓之曰:八娼九儒十丐。
儒生比娼不如,仅比乞丐强一点。
茶肆、酒馆之中,传唱一些歌谣:不读书最高,不识字最好,不晓事倒有人夸俏。老天不肯辨清浊,好和歹没条道。善的人欺,贫的人笑,读书人都累倒。
世事翻天覆地。前朝遗民,唯有临风自嗟,涕泪满裳。
忽穆烈在军事上,可称之为天才。南征北讨,无往不利。四海九州,闻其名号,便瑟瑟发抖。
然,在管理国家上,有着草原蛮族难以摆脱的荒昧。
刚得了天下的西狼官员,想着法子,盘剥、搜刮民财。有汉臣上谏。忽穆烈袒护西狼官员。因那些西狼官员,都是追随他多年,在打天下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
过去,草原的旧俗就是,拿下一个部落,胜利者就瓜分其土地、牛羊和奴隶。
如今,得了天下,西狼人的观念还是那样。
于是,朝政不可避免地往“黩武嗜利”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