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砚梨花雨(9)

昭阳殿 棉花花 1945 字 2个月前

那网不偏不倚,将老太监与他身边的那几个宫装男女缚个正着。

老太监伏在地上,剧烈挣扎着。那一副表忠心的模样没了,只剩尖利的喊叫。

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方砚山猛地踢了他一脚,道:“我最讨厌惺惺作态之人!”

周九胸口仍在淌着血。

方砚山青色的袍子从房梁降落的那一霎,我心里踏实起来。

“我恐防有诈,提前布了个陷阱。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

周九捂着伤口,眉心紧蹙,他一步一步走到那网边,俯下身来,看着老太监,一字一句道:“阿翁,你看着我长大,陪我玩泥人,抱我到御花园摘果子,这样的情意,还不抵旁人许你的荣华吗?”

目光所及,是一串绿意莹莹的碧玺珠串。那珠串通身幽翠,宛如圣湖之水。

那珠串他认得,是皇兄与李氏定亲时,父皇赏赐给李家的。

而眼下,这珠串却悬在一介阉人的腕上。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方才,他便是如此发现老太监有异的。

“殿下,老奴……”

老太监还想说什么。

周九却冷不防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在他心口上。

刀光锐利,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老太监身旁那几个男女皆吓得面如土色。

我看着这一幕,猛然想起那一晚周九在芦塘边杀马的情景。他杀人与杀马,同样的迅疾而狠戾。

“这是背叛者的血。”周九冷冷说道。

方砚山扶着周九回到房内,并命人去唤了大夫为他疗伤。

不多时,大夫就急匆匆赶过来。

跟在大夫身后的,是红了眼眶的灵山。

周九伤势颇重。灵山守在周九榻前,不肯离去。烛光映着她俏丽的脸,满是担忧。

我悄悄拉着方砚山出了房门。

“接下来,咱们该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方砚山什么都不怕。”

我皱眉道:“连周九亲近的人都被收买了,你说,余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周九接到乔太妃的飞鸽传书,乔太妃为防混乱之中有人生变,故而派了三队人马前来。这老太监是这般情形,余下那两队人马,能确保安全吗?

我自知此去洛阳,路途艰险异常,却没想到诡谲至此。

背叛,杀戮,仿佛潜藏在黑暗中的野兽。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将我们置于死地。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我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来,发现敲门的是方砚山,他脸上似有笑意,边走,边将手中卷曲的图纸展开。

“若梨,你瞧这儿。”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他手指圈出了一个地方,是黑水镇。

黑水镇北接北凉,南及中原,四周不是山脉便是平川。

而在黑水镇的西北一角,一条细细的线条蜿蜒曲折,直通南方一处州镇。

“这是……河道?”

方砚山点了点头,手指在那处河道上重重点了点,“对,既然陆路不通,那便只能取水路而行了。”

我犹豫了一下,又将目光落在那条河道上。

陆路艰难,水路又何尝就能顺遂?

我曾听老一辈人提起过这条河道。此河名为黑水河,黑水镇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多年前也曾有人想涉河经商,却屡屡受阻。

那河水深不见底,颜色漆黑如墨,河下又多暗礁,即便是有多年经验的艄公也不敢轻易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