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洵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听他在耳边说:“我的夫人,你再不放扇为夫就快没诗了。”
他的声音温柔,仿佛她是他一生的至宝,仿佛他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娶到了她。
满心满眼的情意,穆风然能感受到,可她无法理解。
她自十二岁那年喜欢上殷洵,却从未表露,殷洵与她也仅是点头之交。
如今殷洵眼中的情意,她不理解。
礼成,她被盖上红盖头,由喜娘扶着进入里卧,殷洵留在外面与宾客喝酒。
坐到床上后穆风然才感觉到腰酸背痛,本以为会等到后半夜,但没过半个时辰外面的声音就渐渐小了,喜娘开门看了看说太子来了。
还有个不知是谁的声音在门外大喊:“太子殿下怎么就这么着急看新娘子……”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还有其他人的笑声。
穆风然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慢慢挑起了盖头。
在喜娘的祝词中喝下合卺酒,剪下两人的一缕长发放在盒中,寓意他们是结发的夫妻,又闹过一阵之后才退下。
屋内静静悄悄,只剩他们二人。
穆风然能闻到殷洵身上的酒味,她微微抬头,应该是喝酒的缘故,殷洵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他的酒量向来不好,也从不贪杯。
“殿下有些醉了。”
殷洵拉起她的手,握了好一阵才说:“饿不饿?”
与她方才说的话没有半点关系。
穆风然讶异,摇了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
殷洵叫来安德全送点吃的,又把穆风然拉到梳妆台前,将满头琳琅发饰摘下。
这一切都让穆风然觉得不安。
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
最后一个发簪取下,如墨的长发洒落,殷洵把头埋在穆风然脖颈,呼着热气喃喃:“能娶到你,是洵之幸。”
“殿下说什么?”穆风然轻轻侧头,她是真的没听清
安德全敲了敲房门,送了碗清淡的面进来,乖巧地道了句喜得了赏乐呵呵地退下。
殷洵吹了吹面,端在穆风然面前笑道:“知你们姑娘家喜纤细,晚上荤菜一口不吃,这面油水少,吃的清淡些不碍事。”
穆风然静了好一会才接过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这个情景不该是现在。
在她的记忆里,此景该是她与殷洵成婚的第四年,她做皇后的第三年。
安平郡王谋反一事尘埃落定,她以为之后就可以风平浪静的生活,那日她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午后吃了顿饭,晚上说什么也不吃,殷洵叫小厨房煮了碗面坐在床边左缠右绕,生生让她吃下半碗。
没吃进去多少,穆风然放下筷子,和殷洵对视,带着探究与怀疑,她问:“殿下为何一直看我?”
殷洵见她放下筷子,顺手就递了擦手巾:“坊间传言,穆家嫡女容貌倾城,不假。”
穆风然一愣,没想到会是这句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安德全来收了碗筷,笑得暧昧,看得穆风然红了耳朵。
殷洵吹灭了蜡烛,仅留床边的两根,放下帷帐。
看出了穆风然的紧张,殷洵不禁笑出了声:“害怕?”
姑娘家对初夜多少都会怕,加之穆风然想到那个梦,心中就有些芥蒂。
她抓住殷洵的手,能摸出明显的关节,白玉般的手指在喜服的衬托下格外分明,垂眸道:“殿下的手真好看。”
又与他方才的话无关。
殷洵一怔,不免失笑,哪有人新婚之夜夸自己夫君手好看的,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不用怕,我不会勉强你,任何事情都不会。”
穆风然有些错愕,又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既已嫁给了我,便是我殷洵一生的夫人,我自会敬你爱你。”
“那我的家族呢?”话刚说出口,穆风然就下意识闭了嘴。
她不该说的,母亲常在她耳边念叨,出嫁之后不可总是提起穆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殷洵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坚定的像是承诺。
“有我在的一天,就会有穆家的容身之处。”
[1].取自敦煌壁画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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