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殷洵轻笑一声,替穆风然系紧松开的披风带子:“驾!”
随着天边最后一点余霞消失,夜幕降临,穆风然闭着眼感受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她突然觉得很自由,像是被束缚的鸟儿第一次重回天空的那种自由。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像时间卷轴一样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地放映,可都是转瞬即逝,她没记得住。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些东西很重要,但却不知为何心生抗拒的不想记起。
她像是在抵抗这些记忆,她惧怕,又不肯想起来。
马渐渐慢了下来,穆风然睁开眼就看见楚柯站在一边。
殷洵下马,手中依然握着缰绳,楚柯面色凝重的说了什么,穆风然突然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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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洵将穆风然送回太子府后火速进宫,一路上没同她说什么,穆风然猜测多半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一直等到半夜,等来了宫里的大太监。
黄总管的到来印证了穆风然的想法。
若不是天大的事,怎么会让皇帝的贴身太监亲自来,黄总管刚想行礼就被穆风然制止住。
“太子妃娘娘,陛下驾崩了。”
黄总管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太子请您进宫陪陪皇后娘娘。”
穆风然赶到大正宫的时候,宫里静悄悄的,她看见殷洵一身素服跪在龙床边,听见响声,转头温柔地说了句:“你来了。”
眼眶有些发红,明显是哭过了。
穆风然都快认不出龙床上的皇帝,面色苍白,眼眶深深凹进去,真的是一个饱经病痛折磨的病人模样。
“父皇……”穆风然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是在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皇帝,祖父生前当过半年的帝师,六十大寿时皇帝亲临,母亲带着她拜见皇帝。
她歪歪扭扭地行礼,用稚嫩的声音说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敬语,却忍不住好奇偷看,一抬头就对上皇帝含笑的眼睛。
彼时她也不怕,竟也对着皇帝笑了,他将她抱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大笑说:“若朕有个女儿,也当如此可爱。”
她还伸手摸了摸皇帝的胡须,咯咯笑着。
她成婚第二日进宫叩拜帝后,皇后告诫她要尽到太子妃的职责,守礼度,说了一大通的礼仪宫规。
一番训诫。
末了,皇帝温和地笑着:“朕也是看着悦泠长大,心里早已当做女儿,若是太子待你不好,尽管和父皇说,父皇定不饶他。”
那时的神采飞扬与现在床上躺着的,饱经风霜的老者截然不同。
穆风然无法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门外百官渐渐聚齐,跪拜在大殿门口,丧钟一下一下敲着,敲得穆风然头疼,她强忍着痛意跟着殷洵走到门口时,皇后的凤驾才姗姗来迟。
皇后大概是已经洗漱休息,又急忙赶过来,只穿了一身素衣,并未簪过发髻,一反常态的,殷洵竟把皇后拦住,穆风然诧异地看向殷洵,只听他声音沙哑:“母后恕罪,父皇驾崩之前让儿臣转达给你一句话,他说约定好了的,生而合,死而不见。”
穆风然看见皇后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没有了,好似是支撑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被静薇姑姑扶住:“让我进去。”
见殷洵不动,皇后厉声说到:“让本宫进去!”
殷洵垂眸,依然不动分毫:“母后恕罪。”
两人僵持不下,皇后向屋内看了许久,蓦然笑出了声:“他不见我,他当真是守约。”
皇后踉踉跄跄地离开,穆风然赶紧跟上扶住她,身后响起黄总管尖锐而又沙哑的声音:“皇帝,驾崩了。”
随之而起的,是众人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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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办了一个月。
十一月,殷洵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