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众人纷纷来到帅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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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日,眼前局势愈加不利于汉军,陈友谅思量再三,终于咽下堵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甘地发出军令:“撤兵!向湖口突围!”
此令一出,汉军哗然,原本不稳的军心更是动摇,不到半日工夫,又有三四千的兵士私自逃跑,投降到朱元璋军中去了。
陈友谅心知大势已去,亲率大军,数百战船齐向湖口冲锋,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张定边将军仗剑立于最前边的战船之上,犹如天神。
经过一日的血战,方才勉强冲破湖口,却见四下里朱元璋的战船密密麻麻,围得水泄不通,虽冲破湖口战阵,却仍陷于重围之中,隐隐看到写有“常”、“徐”、“廖”和“李”等字样的帅旗飘扬,正是朱元璋手下的猛将常遇春、徐达、廖永忠和李善长等人。
勉强冲破湖口敌阵,陈友谅刚松了一口气,坐在座船船舱之中,倒上一杯酒,一仰脖便吞了下去,还未咽入腹中,却突又听得四下里喊声震天,船又是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陈友谅讶道,站起身来,一掀船帘,走了出去。
一道残阳映入眼中,眼前便是四下里血战不止的双方军士,但这却是陈友谅看到的最后一幕战场厮杀了,便在他走出船舱门口,站在船板上时,一支冷箭突地从右后方射来,正中陈友谅,铁箭直贯,深深扎入后脑,饶是陈友谅曾跟随成昆学过武功,也是防不及防,正中要害之处,几乎是立时气绝,仰身便倒。[史实,见章后注释]
“主公!”旁边站立的侍卫统领冯恨元惨叫一声,目眦俱裂,一把扶住陈友谅摇摇欲坠的身躯。
“王八蛋!”站在临近船上的赵福贵也是大叫,大吼一声,操刀而起,一把推开身边几个兵士,一个飞身扑到隔壁的一艘战船之上,一刀砍下,将一名伍长的手臂砍了下来,砍下来的手中仍然紧紧抓着一副铁制弩弓,显然正是他一箭射死了陈友谅。
“啊!王八羔子!快说!你是谁!你王八蛋!快说!”赵福贵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不住摇晃,嘶吼道,已是状若疯狂。
“二弟!留活口!”旁边的徐东彬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回才醒过神来,忙朝赵福贵喊道,回头又问:“恨元,主公怎么样?”
“银刀”冯恨元本是陈友谅随身近侍统领,一柄银刀百人莫敌,乃是身经百战的勇将,就算是缺只胳膊断条腿也绝不会皱皱眉头的好汉,此时却是抱着陈友谅泪流满面,语带哭诉道:“军师……主公……主公不……不行了……”
徐东彬心中一沉,低声叫道:“快,速将主公抱进船舱,对外只说是受了轻伤,主公之死消息切莫外泄!”说罢也是一跃,跃到旁边的船上。
此时正是突围之时,战船都是密密地并排而行,两船之间相距也不过几尺,几乎都要蹭到了。徐东彬虽不懂武功,但身处军中,日日劳顿奔波,身子骨毕竟比常人轻捷,快速又跃过两条船,奔到赵福贵身边,去扳赵福贵的手,低叫道:“二弟,小心别掐死了。”
只见那人手臂被齐齐砍断,血如泉涌,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显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快说!你是何人?为何暗算主公?”徐东彬叫道。
“哈哈,我乃徐大帅手下牙将,明教厚土旗王传宗,奉主公和大帅之命伏于汉军之中,今日得手刃贼首,不枉此生!哈哈,哈哈哈哈!”王传宗仰天大笑。
“王八蛋!”赵福贵怒吼一声,一脚便将王传宗踢得飞起来,手上钢刀一闪,将王传宗的头颅砍了下来,和身子分为左右两处扑腾落入水中,泛起一片血红,但那大笑之声却隐然还在空中回响。
“主公-----”赵福贵再不管那王传宗的尸体,转身一扑,又扑回陈友谅的座船之上。
徐东彬一句话没说,静立在甲板之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喃喃说了一声:“大汉朝……终于完了……”
这一天,大元至正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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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之死切莫外泄,以免军心散乱。恨元,福贵,我等继续领兵按之前的计划退军。”徐东彬毕竟是陈友谅身边掌控全局的军师,经过短暂的伤心,很快冷静下来。
“主公~~~”冯恨元依旧低头不语,强忍心痛,赵福贵却仍是哀哀痛哭。
“住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徐东彬低吼。
几人皆被镇住,抬眼望着徐东彬。
“定边将军,烦请即刻护送主公尸身和理公子速速返归武昌,保他继位称帝。”徐东彬转头看向刚刚赶回来的张定边。[史实,见章后注释]
“……是,军师!”张定边虽然依旧悲痛不已,但却知道此时什么最重要,应声抱拳。
“给你五百精壮,一路潜行,不得有任何耽搁!”徐东彬越说越冷静。
“五百……”张定边有些错愕,觉得五百军士怎么够?
“如今之计,公子的安危最要紧,人一多就显眼了,万一有人追杀,多少人都不够。你挑五百精兵,佯作逃军散兵,避开大路,夜行晓宿,遇到敌军切莫纠缠,以最快速度返归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