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琅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他虽已知师父曾经当过明教教主,却万料不到,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的邛县县令莫多,居然也曾是明教中人,想来,大明朝堂之上,不知还有多少曾经的明教弟子。只是他也确实知晓师父已隐居深山二十余年,不想再提旧事,上前拍了拍莫多的肩膀:“老莫,师父既然如此吩咐,你照办便是,对外万万不可透露一丝消息。”
“下官遵钦差大人命。”莫多对朱文琅一拱手,笑道。他与朱文琅打交道多,知道朱文琅的性子,自然便也放松了许多。
“行了行了,废话不多说,还是刚才说的,帮我找几匹马来吧,到时候我让人再送回来。”
“下官遵命,马上便办!”莫多再又看了张无忌一眼,一拱手,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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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正堂之中,朱文琅,上官灵,周源,何兰花,唐玥、孙越等人散乱而坐,至于张无忌夫妻二人以及明武明逊兄弟,则在客房中不出。
这是张无忌提出来的,这次出山,尽量低调,不参加朱文琅天一盟的事,也尽量不要让旁人知晓他们的身份,能避人尽量避开。
周源和上官灵等人自然早就知晓朱文琅师父的身份,但朱文琅不为众人介绍,他二人也只当作不知,不去拜望说话而已,但若是偶尔碰到,却是十分恭敬的躬身行礼,默然点头示意。
至于张明昭,早就缠着丽娜,让丽娜带她到街上疯玩去了,被张无忌和赵敏板着脸训了一顿,也没能好些,依旧拉着丽娜到处跑,显然是被宠惯了。
“周老哥,给各门派的信都发出去了吧?”
“嗯,已发出去三日了。”周源点点头。
“再烦请丐帮的兄弟们辛苦一下,我写几封信,再给各派掌门送过去,约他们在重庆府碰头吧,一起去云梦泽谷。”朱文琅道。
徐东彬发的书信所涉及到的门派不多,只有六七个,却都是普叶大师中毒那回,朱文琅在少林寺中见过的,各派掌门都知道朱文琅的身份,此时须一起对付天一盟,朱文琅便要直接写信,邀各派掌门一起到重庆府碰头。
“好!”周源点点头,面色沉静而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戏谑的神情,真个有丐帮副帮主的硬来气度。
“那重庆知府秦昌德?”上官灵问道。
“我一会去一趟布政使衙门,见一趟朱守仁大人,说一下秦昌德的事,再给皇上老叔上个折子,禀报一声——我和何文灿分两路查办天一盟的事,现在天一盟露头了,除了各派掌门,天一盟还有青龙杀手,恐怕需要调动一下四川的兵马帮忙,这事我得和皇上老叔说一声才行。”朱文琅道,看向上官灵:“至于那个秦昌德,看他在不在重庆府吧,如果在,到时候商量一下如何应付,如果不在,他是天一盟的四长老,估计也是会回云梦泽谷去的,一并再说。”
“嗯。”上官灵点点头,不再说话。
“老爷,老爷——”门外有孙府的下人过来禀报。
因孙越乃是丐帮成都分舵的舵主,故而孙府之内,除了女眷和丫环仆妇之外,所有男子,其实都是丐帮弟子,只是对外以下人仆役护院之名,但在内里,孙越与他们皆无卖身主奴之分。
之所以为此,一来是为了安全和保密,毕竟孙府已算是丐帮的一个重要据点,在整个丐帮之中都算是排名靠前的分舵所在,可以说整个云贵川各地的丐帮分舵,都是以成都分舵为中心。二来也是为了令成都府内的丐帮弟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落脚之处和身份,比之其他分舵的丐帮弟子,都仍须每日为糊口而操心。
可偏偏这么一个重要性数一数二的丐帮分舵,分舵主孙越竟然是个一点不谙武技、肥肥胖胖的寻常之人,也可见这孙越的能力是何等出色,令两位主事的副帮主于谦和周源这般看重。
“何事?”孙越听到下人呼唤,出得门去问道。
“布……布政使朱大人过来……过来宣旨。”下人有些结巴。
无怪下人有些惊惶,孙越只是成都府内的一个微有家资的富户,论身份,没有官家身份,乃是白丁一个,论资财,产业也一般,成都城中比他富裕的大商只怕过百。从来都没听说过会有人来这种府上宣什么圣旨,更何况还是整个四川行省的民政之主,布政指挥使朱守仁大人过来宣旨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动静和排场?
“快快快,快布置香案——”孙越连忙吩咐,怎么圣旨不知道,怎么接旨也不懂,但准备个香案,大家一起磕头听圣旨是肯定的。
朱文琅看了一眼师父张无忌,又看了一眼上官灵和周源。
“师父师娘,老叫花,玥儿,你们先在隔壁回避一下吧。木头,孙舵主,咱们一起接旨。”朱文琅略一想,道。
他知道,朱守仁过来宣旨,这圣旨只可能是给他的,自己刚从山里出来,不知道朱元璋又有什么事要安排了,而且还不是让成都的锦衣卫带个密旨过来,而是大张旗鼓地颁下圣旨,让一个布政指挥使来宣旨,这么大的动静,是什么大事?
也不用管到底是什么事了,圣旨都到跟前了,好好接旨听听是什么事就行了。
到孙越的府上宣旨,孙越自然是要在的,上官灵也一起听听,至于其他人,一来身份不便,二来过来了也得跪下,还不如不过来,再说应该也和圣旨没什么关系,能避开就避开了,免得麻烦。
朱文琅迎出门去,碰上四川布政指挥使朱守仁正往里走,后边还跟着两人,一个是早就熟悉的布政使衙门左参政郑如宗,另一个则大出朱文琅的意外,居然也是老熟人,乃是瞿郁!
瞿郁一直跟着沐英在云南,昆明守城一战中,沐英将守城的事整个就甩给他这么一个十七岁的娃娃将领,而瞿郁也不负重望,指挥昆明城中一万五千明军打了一场漂亮的守城战,并以一手落月箭重伤叛乱族兵的大将洛真。
可为何一直跟着沐英的瞿郁会出现在成都,还随着朱守仁过来宣旨?
朱文琅有些不解,那边孙越已指挥下人布置好香案,然后赶紧将下人打发走,不让在场。
朱守仁一脸严肃,一身布政指挥使的二品紫袍官服,左手提襟,右手则托着一卷黄澄澄的圣旨,迈着从容镇定的步伐,进得堂来,走到香案之后站定,郑如宗和瞿郁二人则走到他身后两边站定。
朱文琅对于这套官场礼仪很熟悉,哪怕性子野,但此时乃是在官面上,不可能像在宫里一样当着朱元璋的面,舔着脸嘻皮笑脸不以为意,须得顾及朝廷颜面,否则被人告上去,逃不掉一条“大不敬”之罪,故而也不得不按照规矩,一撩袍襟,走到香案之前跪下。
上官灵和孙越也跟着在他身后跪下,这是规矩,哪怕接旨的只是朱文琅,但只要是宣旨,那便是洪武皇帝开口,只要在场,除了宣旨官,其余人都得跪下听旨。
“瞿郁,你也跪下听旨!”朱守仁又清咳了一声道。
“末将遵旨!”瞿郁虽不明所以,却是依言站了出来,走到朱文琅身旁,并排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