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徐东彬的声音越来越低,赵福贵也听不清,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事,二弟,你先出去吧,我静一静……少主公他们出来的时候再叫我……”徐东彬轻轻摆摆手。
“哎,大哥,那你好好歇歇,有消息我就过来。”赵福贵应声道,看了一眼犹自坐在榻上禅坐,闭目默念佛经的孟平安:“老三,你陪着大哥,有事就叫我。”
孟平安没有回应,如果不是手中的佛珠在缓缓拨转,看起来就是一动不动,跟一块木头一般。
赵福贵也不理他,转身出门,回身轻轻将门掩好。
徐东彬坐在椅上,沉默着,犹如一块石头般,一动不动,眼神里充满着迷茫和纠结,好半天,嘴里才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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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盟的事怎么样了?”京师,皇宫御书房内,朱元璋一边看着奏折,头也不抬地一边问。
“回陛下,两日前朱千户已率各派高手出发去往天一盟总坛所在地云梦泽谷。”御案前的何文灿匍匐在地道:“四川都指挥使宁正下令重庆卫拨付两千兵士归瞿郁将军调拨,瞿郁已率兵士在云梦泽谷四周山中布围,待朱千户率人直捣天一盟巢穴后,防止天一盟贼众四散潜逃,以竟全功。”
“这小猴儿也真是太小,办事不够周全,他出京之前朕就给过他调拨地方官军之权。”朱元璋放下奏折,摇摇头笑道:“这次要对付天一盟,竟然只是考虑到用武林各门派的高手,不去想调动官军围剿的事。”
“文琅毕竟年轻,到今日局面已是不错了。”旁边站着的太子朱标陪笑道:“他才离京不到两年,便已将天一盟的事查得差不多了,父皇就不用太过苛责了吧?”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朱元璋一笑:“若不是那个李……叫什么来着?”朱元璋看向前边跪着的何文灿。
“回陛下,李菁,乃是丐帮副帮主于谦的弟子,目前挂锦衣卫百户之职。”何文灿低头道。
“对,李菁,若不是他把天一盟给丐帮的邀贴传给锦衣卫,朝廷还不知道天一盟开坛的事……对了,何文灿,你知罪吗?”朱元璋的声音已有些冷冽。
“臣知罪。”何文灿磕头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自己说!”
“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之责,重庆知府秦昌德,身为天一盟重要人物,锦衣卫居然一直毫无察觉,臣有罪,请陛下重重责罚。”何文灿又是磕头。
“哼,你还知道啊?四川行省最大州府的主官,当了五六年的知府,居然是天一盟的贼首,锦衣卫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朕还要你们有何用?”朱元璋的声音已是冰冷。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何文灿连连磕头。
“詹徽,你是吏部尚书,你说说吧。”朱元璋看向与何文辉并排站着的另一人。
“回陛下。”詹徽连忙跪下道:“吏部负责对地方官吏的考核督查,臣查过重庆知府历年来的察档,连续四年考功为优,察档中对秦昌德历年来的为政功绩皆有细述,微臣详查之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考核皆有理有据。本来按朝廷规制,连续三年察核为优者,应酌情拙升重用,但据臣细问过考功司郎中,去年秦昌德主动提出,想留任重庆知府,不愿拙升,想再为重庆百姓多做几年实事,为此,吏部曾将秦昌德列为范臣加以褒扬……臣实不知秦昌德乃是天……天一盟贼首,臣未能细查,臣有罪。”说罢磕下头去。
“父皇,吏部一般只对官吏的为政政绩朝廷考核,只怕是难以知晓秦昌德的另一层身份……”旁边的朱标也小心地躬身替詹徽说话。
“吏部详察过?秦昌德为政政绩皆无虚假?”朱元璋冷声道。
“回陛下,臣反复详察过,也找了数位曾与秦昌德共事的官吏问询,秦昌德在重庆主政五年七个月,刑察并无错漏,民户增长了一万三千余户共计四万八千六百九十四人,上缴税银连年增长,为四川行省之冠,出粮……”詹徽一边磕头一边将具体数字一个个报了出来。
“好了好了。”朱元璋打断道:“吏部只是考功政绩,不知道他私下的身份,这也怪不得你……这么说来,秦昌德还算是一方能吏……”
“若是仅从为政政绩来说,若真如詹尚书所言,确实可称为一员能吏。”朱标陪笑道。
“唉,可惜了……我洪武朝本就人才少,这秦昌德如此能干,再过几年,未必不能入中枢,成为朝廷干臣,为何就偏偏是陈九四的余孽……”朱元璋叹道。
众人皆是不片默然,不敢接话。
“行了,就这样吧……何文灿,秦昌德为天一盟贼首,锦衣卫却一无所察,乃是你办事不力,你自己去找毛骧,领二十鞭,罚俸半年,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何文灿重重磕头。
“除了李菁,锦衣卫在武林各派里还有人吗?”朱无璋又问。
“回陛下,除了少数一些小的门派,大部分门派中,锦衣卫都已安插有人,随时察探各派动静……只是这些人在各派中大多是低等弟子门人,基本没有派中核心之人……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何文灿又是磕头,额头上已有些青紫。
“行了,你也别磕头了,站起来回话。”朱元璋看着何文灿额上的青紫,皱眉道。
“谢陛下。”何文灿终还是再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弯腰躬身,不敢抬头看朱元璋。
“有没有跟着朱文琅一起入云梦泽的?”
“回陛下,有一个泰山派的弟子,这次跟随掌门清坤道长,一起随朱千户入谷。”
“嗯,随时打探消息回报吧。”
“是,陛下,只是因只此一人,无法随时将消息传回,只能是事后回来将一应经过详细汇报……还得是此人没有死在谷中……才行。”
“行了,朕知道了,去吧,尽量探察消息,细细回报,朕要知道朱文琅进谷之后的所有事情!”
“是,陛下,臣尽竭尽全力。”
“好了,都下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何文灿和詹徽都重又拜倒叩头,然后起身离去。何文灿还须得自己去找锦衣卫指挥使毛骧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