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示意林书办好好记录,半个字都不许遗漏!
陆询和季越亦如释重负,这个案子,于审讯者而言,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穆青澄没有急进,她给了柳沛发泄、缓和的时间。
柳沛仰头,深深阖目,笑得言不由衷,“从小到大,阿弟活得轻狂热烈、潇洒恣意,而我,因为是寄人篱下的野种,便如老鼠那般,活在阴沟里,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为了你这个爹,我牺牲了婚姻,害死了妻儿,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听话,至少我娘和阿弟,能够被你善待,被你所爱……谁承想,你不爱娘,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和你背后的女人,为了她,连阿弟都是你拿来威胁我和娘的棋子!”
“既如此,我们同归于尽吧!反正,这也是云窈的希望,是阿弟拼上性命想求的真相!”
缓了片刻,柳沛掀开眼帘,逼回泪水,迎上宋纾余和穆青澄,娓娓而道:“柳沛给京兆府添累了!你们的物证、推测完全正确,杀害李沐的真凶,确实是柳长卿,我只进行了抛尸!这个案子的背后,牵涉深远,还望宋大人不会食言而肥,一查到底!”
宋纾余下颔微抬,义正言辞道:“柳沛,你只管供述实情,本官必不负皇上圣恩,百姓厚望!”
压抑了多年,终于能够一吐为快,柳沛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他缓缓而道:“我的人生,从投胎的那天起,就沦为了一场笑话。三岁以前,我被养在外头的别院里,从未见过父母,直到阿弟出生后,我才被接回了柳家。五岁生辰那日,柳长卿把我关在小黑屋里,跟我说,我是娘和土匪生的野种,他虽然认下了我,让我当柳家的嫡长子,但我只是他的一条狗,一个杀人工具,私下里不准叫他爹,只能称呼为主人,我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否则,我娘和阿弟,会死得很惨!”
“从此,我就被柳长卿当作死士来训练,我没有童年,没有朋友,甚至不配拥有一个玩具。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十岁。柳长卿将我和五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关在一个仓库里,我们六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如果技不如人,或是心不够狠,那就只能接受弱肉蚕食的命运。那天,我们厮杀了五个时辰,我是从仓库大门爬出来的,中了七刀,断了一条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十二岁的时候,我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柳长卿命我潜入时任大理寺卿穆严的家中,寻找一本神秘医典古籍,但是,我翻遍了穆宅都没有找到,柳长卿罚我跪了三天三夜。同年,柳长卿又命我将毒药下入了太医刘隅的药汤里,我不知这药汤被谁喝了,但想来是必死无疑。三年前,柳长卿忽然探得了医典古籍的下落,命令我找上李沐的夫人杨采毓,逼迫其交出医典古籍,杨采毓不肯交,柳长卿便令我杀了杨采毓,所用之毒,所用之法,与多年前的那场暗杀一模一样。”
“杨采毓死后,李沐为了保住他的独生女儿李云窈,主动交出了医典古籍,但柳长卿发现有撕页,药方不完整,刚好李沐擅长药理,便逼迫李沐炼药,炼制生肌丹和生情丹。为了更好的拿捏李沐,保证李沐不会将炼药之事外泄,柳长卿计划让李云窈嫁给柳霄,成为柳家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为质。因此,柳长卿制造了柳霄和李云窈在湖边相遇的机会,使计让李云窈遇险,柳霄心热,当仁不让的救下了李云窈,令李云窈倾心于柳霄,然后上门提亲,李沐不同意,但李云窈欢喜应允,只得订下了婚事。”
“我不希望柳霄也成为柳长卿的棋子,至少,他的婚姻不要被算计,他能有自己的自由人生。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我的阿弟,便让他一直如风自在吧。于是,我第一次背叛了柳长卿,我暗中怂勇柳霄不要接受父母包办的婚姻,还安排了霜华阁的婉棠姑娘引诱柳霄,果然,柳霄跟婉棠生了情份,在大婚前夕,带着婉棠私奔了!”
“柳长卿大怒,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计划被破坏,竟命令我娶李云窈为妻,否则就直接杀了李云窈!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盯着李云窈,不知不觉,竟对李云窈动了心,但我深知,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