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旁的绿植都是葱翠,俨然是踏春寻游,但戎装轻骑中的两人却肃严骁厉,匆匆若赴约的倦客。他们很是不平凡,酷削的脸上,除了急冲,还是隐忧,因为十骑的马头去的方向,既是未知,也是危险的集居之地,稍有不慎,就会牵引出许多、甚至是覆灭的麻烦。
两匹青鬃的悍马微微嘶鸣,透出一股遒劲泛烈的味道,其余八骑稍微逊色,却也是传至大宛的名马,他们的行迹开始按辔徐疾,此刻然也鹰击长空,放敞奔驰,原来他们去的方向竟然是伫立在西陲中央,邻靠石头城的大名府名动宅。
飞驰中的两匹青鬃马上,一人凭跨马鞍,踩着脚蹬提着缰绳,在急色中,皱起了眉头,他出身军旅,对金戈铁马般的凭操趋之如骛,然而今番的出行,却勒紧了心头的烦恼,他本不想去招惹名动宅的,自宣帝爷亲赐府邸匾额以来,还没有人胆敢到哪里撒野,但是如今险峻的形势逼迫,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皇室里还能镇得住局面的并是属武帝陈霸先那一时期的陈姓王,据传府的据传王皇据。他闲倦来喝茶耽逸的地方崇高,被誉称为“双雨云梦轩”,俨然是一个不论是地位还是赏析清谈,恰合时宜之文会苑所,都是高雅的地方,除了透出魏晋风度的七贤外,那里并是唯一一处稍存表皮却无神韵的玄谈之地。然而以皇为姓的据传王将这个地方特立独行起来,凌驾到这京兆之地的法度之上,享有存亡既定的生杀大权,尤其是现在,诸多倚仗的靠势下,竟然如同主宰南朝大权的权威之势,若不是名动宅还在那里抵触,想必他们早也权倾朝野,不容任何人置喙了。
一旁并辔疾驰的人,乃是据传府的人,他也以追崇皇氏为姓,号称“之首”,取首当其冲之意,此刻来到这里,也是奉令而来,凭跨马上,风驰电掣,骁厉的急色没有摧垮他的坚毅,反而精奋俊硕,神采奕奕。他为据传府仅次于既成“双雨云梦轩”主签事的皇无庸后第三号人物,此次出行只为讨回一次突发的命案血债。死的人乃是据传王皇据的堂弟,在京畿之地的“定淮楼”被人所狙杀,此楼也在混乱中无意被人所拆毁夷为平地,成为了一座废墟。如今追查到杀人的凶手在拢形巷与之有关,那位从戎军旅的人就是号称“十三霜点披带行”的老幺韩铁燎,他在提点刑狱的司府大理寺得知与凶手关系密切的疑犯此刻在黑道集居之地拢形巷。于是他自告奋勇,作投效皇室据传府的第一劳,来到拢形巷救下了原本就是前梁掖廷同僚的那位率领黑道势力的首领,最后唯一一个知晓杀人疑犯下落的人被外室的铁铉横给横加掣肘带走,安置到了他不敢触碰的名动宅,此事才稍稍罢手。
据传府派来的皇之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们除了身份跻身庙堂外,俨然出身至江湖,所以他们前来,就是一次单单限于挑战的江湖之事,一但有变,就拿出庙堂的身份来施压。所以其中的韩铁燎有些隐忧,他本来就是背着他的十三哥陈篆彔,决定投效据传府的,今番与皇之首一起前来,恐怕就也瞒不住了,那位身为前梁掖廷同僚的黑道首领,就是曾今的执金吾卫,他出现在那里让他且惊且忧。他们曾一起啸吟江湖,最后一起投效内庭,情谊犹在,但大梁崩塌后,一切就戛然而止了,再次碰到,不料却是那般的局面。拢形巷被前期剿灭后,不复盛况,这位曾今的同僚出现在那里,恐怕早也叛节降隋,融入黑道成为间探,他们身为南人,俨然两个种族,南北对峙,总是汉统与蛮夷之争,虽然前梁不在,南朝正统还需延续,所以他们这些还存有报国之心的人,无从选择的又效力于大陈。一但变节等同叛国,罪及处死,还会牵连无辜,所以他就把这位同僚藏了起来,今番来到这里,一切恓惶又担忧,显然与其余的几骑在内心深处里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皇之首兴师问罪而来,当然无所畏惧,但名动宅非一般的凡俗之地,那里不但有几方势力的集居,还有享誉天下的武学高手,“折戟,未销”他们俨然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无人胆敢践踏。早前听闻“北静未销”被人所重伤,几乎瘫残,无能主事,名动宅的大旗就扛在了“甘折戟”的身上,他本就是名动江湖、叱咤风云般的人物,如今不过是重新挑起重担,疲累一些而已,无损无惧,继续造就名动宅的时代辉煌。
“韩兄此番一行,可有所惧也!”皇之首控辔马上,在疾风中奔驰,竟然无阻他的音线涣散,反而汇集成清晰的一丝嘈杂传入耳边,听来不疾不徐,尚有余力,看来他的功力也是颇为精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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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铁燎被唤醒心中的忧虑,沉吟片刻,才按耐住内心的惶惶不安,坚定不移的在马上避开疾驰的风色袭扰,眈眈的回道:“隐藏若伏,不可小觑。”
“哈哈…”皇之首听罢他的叙述,有些高倨的狂笑,竟然无视他的劝诫,凭跃马上,果然非同一般。此刻的他睥睨天下若无物,根本就不会将一扫兴致的话放在心上,疾风中知健扬,奔腾处晓色厉,如今的十骑却也等同疆场上的雷骑冲突,收发也不由得他们了,铁血悍马,锐利无前,大有横扫千军,扫除天下之势。
韩铁燎悻悻黯淡的收回紧促的目光,因为这样险逸锐减的时刻不宜自堕威势,所以他仅是提醒,不及反驳,当初跟从吴帅北伐江淮之地,刚刚崛起的括易一室顶着名动宅的旗帜,继续着名姓一族效力南朝的初衷,指点江山,运筹帷幄,激扬奋慨,于烽火硝烟弥漫处,决胜在千里之外,那份从容与豪迈,不是现在能比拟的了的。皇之首虽然不俗,但他不知道那时的艰苦与惨烈,从那里淬炼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可以独挡一面,领导一方的人物,如今他们早也重权在握,俨然是不可或替的一方州司及诸侯,想要轻易的动辄,一般的人岂是能撼动的了的。
这十骑气势磅礴的出现在赤道上,堪堪踏马飞蹄,喧嚣尘上的进入誉为西府的石头城外衢,此刻的凝聚,犹如故人归来的途径,响起一阵厉啸嘶叫的马鸣,眈眈枕视的在传来的巍巍城墙下,显得很深邃骁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