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突然触发的脉络及生死一线的徘徊,初次窥探了技击之道的门径,这时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但却也清瘦骨消,那份惊绝世人的面孔,冰棱一般的酷削,此刻呆呆的靠着门框,竟然如此尖锐又刺痛。
“绰儿,你等着我,”楚室晓凭空喃喃的自语,渐渐混懂生存之道的他,深谙强者为尊的道理,拢形巷的遭遇仅是一个开始,所以那些都要从他身上,寻求突破口的人既然忌惮他潜藏的功法,那么如何将这种极具威胁的功法提取出来,是他此刻最为迫切的事情。
他的经脉经“手厥阴心包经”疏导,改造了能承受的极限,所以他试着用上岘印教他的普通吐纳吸气导引那股周流遍身的脉气,但却无法贯通窍穴,修习运用,一时气馁并郁闷的更盛了。
暮色终于降临,那片黑暗笼罩了楚室晓的上空,一切浩瀚无垠,寰宇清阔,那种不可触摸的无奈顿挫之感,想抓也紧握不住,任凭光阴流逝,叹虚无缥缈的渺小,如一粒沙砾,茫茫然的如落定的尘埃。
混沌之初,即分阴阳,无极无谓,既然他体内的功法是“太阴阳”分燹一脉,那么这就离不开阴阳之说,但易理命同,由阳衍生刚硬,由阴散发绵柔,两者相济,调运自身的洪炉,练内气,所以本就相生的淡薄心境,让他初窥了道家所说的虚无境界,一昧的强求,致使本就具备修行之路的他背道而驰,试了几次都还是不得要领。
自古阴阳之说,不胜枚举,最为着名的当属春秋时期的管仲与邹衍,他们各自阐述理念,但殊途同归,认为四时之序与万物法则都遵循一定的规律,只要跳脱这种监固,就可以融入其中,故有万物负阴而抱阳”、“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说法。
阴阳可以围绕着“气”为基础,周流六虚,随着天地、日月、昼夜、晴明、水火、温凉等的变化,分为两面:逐渐对立,互根;消长,转化。
楚室晓本就不具备天赋异禀,此刻也是他被逼迫的刻意而为之,那种修习的心态与一向淡薄的秉性南辕北辙,所以一直无法窥得方法。好在此刻的荒芜搁置了他的强求,仿佛没有什么比百无聊赖的恓惶更能让人惆怅、踌躇,夜幕的昏暗,沉寂了他一颗本就淡薄的心。他清俏的身骨,有种不堪一抚的冷冽,犹似孤陌的悲戚,撩拨起一曲如肝肠断般荡气回肠的伤情。也许这就是观看繁星点点,斑斓满脸的颜色所具有的情形。如果这一幕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那么此刻的楚室晓就几乎近妖,不辩雌雄了。
人的身体本是一具洪炉,可以锻炼一切,至于如何窥探门径,初具雏形,是否取决于透悟,颇为迎合禅宗的说法,但万法归一,融于自然,譬如井中观月,静止于观想,意于衍生,并转而为形,如何捕捉这种境界的痕迹,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与永恒,往往能开天辟地的创建大都如此,殊途同归。
楚室晓自然无我,剥离了杂念的意识,他的经脉由自身的窍穴开启,逐渐的撑起羸弱的筋骨,仿佛身死肉白骨,重塑一般,原来这就是“分燹一脉”的由来,在破而后立的形势上,谁肯轻易的抛弃而重新来过。夜色更深沉了,这就注定了无眠,傍晚是很奇妙的,神秘而深邃,尤其那双点漆如星光的眼睛,越发精神,神采而奕奕。
“嗯,这就是夜晚的景象么!”楚室晓痴痴傻傻的,分不清现在是落寞的无奈,还是寂冷的孤逸,这一刻的寄托,唯有星辰陪伴,他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好似没有人能像他一般,抱着膝头,偎缩着倦怠的脖弯,原来他耐不住疲累,缓缓的滑着门棱,坐在了地上,僵硬的木头做了他的枕木坐垫,虚托的靠着。自然而然本不欲修习的功法竟然毫无征兆的进入一种胎息的状态,保持着一贯虚空藏掩的境界。
这时吹来一股省醒的清风,激荡了沉浸在那里不知今夕何夕的楚室晓,突然他发觉有些不同,以往羸弱无力,此刻蓄势待发,胀痛的脉络行畅自如,那种灼痛的感觉被替代,醒来时的清明,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于是他再走了一遍经络,却也阻塞,这种奇怪的感觉犹似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看来得熟悉脉络的走势,方能运用自如,上岘印所教导的初学功法,还是有效的,起码可以有迹可循,不至于盲目的,毫无头绪,以至于胡乱的错来。既然他是劫后余生,这一切的开始,必定要找裘阎来偿还,他是罪魁祸首,如果“君子令”是契机,那么掌握它就是一种趋势,淡薄性子的脾气如今得改一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诸恶的手段,方能在这险峻的江湖里,谋得一席之地。明白这一切,才渐渐懂得那个睹画幽思,却沉浸在悲怮里的甘修雎,一时错觉,替他疼惜,不禁被察觉,也理解上岘印为何救他,各自立场不同,所求也不同,才有不解的行径,然而面对北静未销的漠视,与那个一颦一笑的女子,被裘阎所伤而揽腰离去时的一睹,诸般的杂事一起涌上心头,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来,万千的感慨,不比哀叹的殇离来的徒自悲伤。所以他握拳在门框上一锤,打破了深夜的宁静,万籁无声的控述,也只能这样,不能嚎啕大哭,也只有放肆的肆掠一番,发泄着憋闷的气恼。终于他可以与那些逾越在眼前不可推到的天堑,一较高下了。
那么这世间仰望高山仰止,海深渊涧,就有了可以企及的高度,衡量的复尺,坚石可镂,水滴可穿,铁沥可融,冰川可化。这一切仿佛开始,几乎又结束,人事沧桑,沧海浮萍,微妙的如一粒尘埃,清风经起,但使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