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有一个谨慎的人,立身墙下,锐气不凡的样貌,却穿戴普通,若不是精骨强劲,体魄雄浑,必定被认为是猥琐及鬼鬼祟祟之人。他细察四下无人,展现无比非凡的身手,翻越入墙头,然后消失不见。但见墙阴沉翳,枝叶依旧,似乎这里根本就无人来过的痕迹。
此人沿着鳞次栉比的排房,轻飘飘的踩踏瓦片,一重重尽耸势的阁楼及跨廊尽数收入眼底,但他却轻车熟路,转了一个弯,并来到一处高阙的牌楼下,下面斗拱承接,气势恢宏,俨然一座宏伟的殿宇,那里结彩喧闹,然而却是“其寐其觉楼”,这里依然晕染一片,清丽的透出一股如青莲濯水一般朴实又平凡人家的闹色来。
这位居高临下,俯瞰一切的人,被这恍若隔世的繁闹给渲染,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面对此地的井然有序,俨然透出阵阵的颤厉,自踏入这里,凛然的寒栗催发着硬硌的精骨,这份阴影时时刻刻的烦扰着他,令之不甚唏嘘。
“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的手笔不比之逊色多少!”这位居于檐顶的人,对着虚空中的愤恨,缓缓伸出欲囊括一切的五指,口中气势非凡的呢喃着道。
帷幕薄消,一片绯红,契合着水光十色的亭台楼阁,旖旎成无尽
的清华美韵。一护栏,一水榭,缦腰回廊,檐牙高啄,交织成的各抱地势,述说着难以抑制住的迫切之感。这里有曾今的挫败之辱,也有畏惧之意,当再次踏足这里依然心有余悸,那怕此次多有助手相帮,会让此地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但该有的气度又伤感它昔日的辉煌,是何等的一时无两。他就是裘阎,那个心比天高,却纸比命薄的羁旅之人。虽然这路途坎坷崎岖,但纵使这条路布满荆棘,充满重重的险阻,也不能浇灭他一颗不甘世俗的心。如今当听到这里最有权势的人,要娶妻及盛会宾客,大摆宴席时,并深刻体会到了这其中隐藏的心机,寒厉而诡谲,原来这就是各自发出来的一件挑战函,想要压制括易一室的人定会毫无顾忌的前来,而他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他现身在这里,有种无法言喻的鼠辈之感,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名动宅的大堂里,正正经经的去挑衅他们的权威,所以他在等,等宴席开始,甚至鹬蚌相争。紧紧的秋风猎猎着高居檐顶的人,竟然如此的强势厉害,幸好层层叠叠的房檐遮蔽,阻挡了视线,不然他早就被人所发现,徐徐的日头舒朗,恰是良辰吉日,只见结彩张罗的楼道里,簇拥着新人的繁琐,恰恰是欢愉最盛的时刻,自然而然不会有人注意檐头,竟然有人在那里窥探。
括易一室外室的室主,领子爵衔,掌金吾卫之缇骑,曾入军旅,忝居裨将之职,北静荒厄,这个名字且陌生,但一个“未销”的称号,却是响彻了整个朝堂及江湖,谁人不惧,谁能视若等闲。他的喜宴可谓是惊动了半个京畿枢密之地,不但朝堂派人祝贺连从不公开露面的据传府及北城府也遣人来道喜,在百姓心中享有极高声望的名动宅,也被民众普天同庆,尽相道贺,场面一度繁闹之极。
迎着巍巍高耸的牌楼,并可见到十里铺陈的红装素裹,竟然一路延伸,好在江南的百姓都见惯了盛世的繁华,对如此的大事铺张也只是彰显其浑厚的实力。
热闹的大街上,应邀来祝贺的人,纷至沓来,好在名动宅的威名远扬,江湖及朝堂都不敢小觑,皆派人前来,虽然前初代表着皇室的据传府铩羽而归,但却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今日真正掌握“双雨云梦轩”实权的“皇昏庸”领着据传府的外援北城府前来赴约。
皇昏庸原名陈玹陌,年过四十,但似乎儒雅舒朗,眉清飘逸,仿佛岁月的痕迹,没有蹉跎他的风霜雨雪,反而更为年轻,他是陈主叔伯一辈,所以地位超然,今次他一身缎袍披就,蓄留了铁霁一般的胡须,瞧来神采奕奕却又俊彩非凡。跟随他前来的除了据传府的人,还有以文采斐然着称的“双雨云梦轩”所汇聚来的儒家大学,算是印证了“名动宅”其超越世俗凡家的地位,不论它如何的树大招风,遭致忌惮,但曾经的功绩却是不能抹杀的,这也是他们不敢轻易招惹这里的原因。当代表着朝堂责难之心的皇之首被重挫而归后,据传府才开始正视名动宅起来,没有随即发难。
北城府没落后,渐渐没有参与朝政了,俨然衍变成世家大族,豪赫一方,所以他们追随据传府的脚步,才不至于被名动宅压制下去,这原本就是军武世家的一姓士族,如今恢复了昔日的风光。北城府派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的人,他叫北城凌青,清癯的精骨,总有一副堪能当大任的傲视,轻蔑的冷漠,随着嘴角的一丝不屑,紧随其后。
一向以民间义募组织自居的“落庭”也遣人来贺,他们属于江湖,所以不拘礼节,继据传府与北城府后,陆续来到。既然名动宅享誉五湖四海,那么除了落庭,江湖里的人皆趋之若鹜,纷纷涌来。然而这其中的包藏祸心及真心实意,却是良莠不济,各自参半。若不是“括易一室”太过辉煌,想必还生不出如此强烈的觊觎之心,想取而代之。
名动宅安排下十里红挟的路装,皆是在告述世人,这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府邸,它的盛势名称,是靠着铁血丹心来铸就的,纵使巅峰不再,却也锋锐尚存。当街上数以万计的平民自主的涌集在府门前的大街上时,那份人山人海的潮涌,气势繁盛至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