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栏的边侧盆植着芍药及木兰,点缀着路道的闲情逸致,徐徐清丽,然而此地的深远,繁琐了他们的脾性。裘阎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从好蕴楼一出来,一刻也不停留的直奔后宅的院墙,楚室晓也跟从他的脚步,来到这里。
当楼中那位已经轰然离逝的人,阖目在榻上时,他并发觉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而裘阎突然留书于案几上,也不知他的居心何在,但他的目的仿佛不是所有人都觊觎的虎符君子令,而且他竟然对名动宅很是熟悉,包括这里的一隅一角,如数家珍,若不是深知他的脾性及险恶,定然认为他是仰慕这里的深深几许之人。
廊道不但长而且曲折,每一处有檐亭休憩的栈道,辅之以台基护栏,草木奇石,更是加深了曲径通幽之处的款款深邃。
这时院墙的一隅出现在眼前,而遮阴的萧索在沿墙的边缘浮浮沉沉,极尽枯荣倦意,昂首一观,肃严如寂。
裘阎来到这里,本就是为搅风搅雨,既然事态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自己又何必涉足险地,以身犯险,当月新山门的徐先渐发觉他的踪迹时,他并知晓自己不该来到这里,虽然多方的拜会与结识,给名动宅及括易一室树立起无数高绝的强敌,但这终究不是目的,他的野心是想取而代之,如今他趁得空隙,让名动宅不及防范、阻挠,但却触及了警钟,因为此时的名动宅正在应对强敌,他的机会也仅此而已,如果在行逗留,并是像那位对酌上明越的月新山门中人一样,落败遭重挫的下场,一身谨慎的他,怎可犯如此致命的错误,所以他深入此处的腹地却一无所获后,并打算全身而退。
院墙上一片缕缕,很是婆娑如镂,而且那颗银杏的枝桠,延伸在墙头的勾檐之处,弯曲劲干,繁盛茂密,偶尔透过树叶的光晕,在阴翳遮盖的枝条里,空乏沉寂,闲适如趣的朴实,在依靠院墙的枕边时,显得繁复细酌。
“你就这样走了么?”楚室晓停步在角亭的出檐下,见裘阎来到僻静无人的院墙边,讥诮似冷峻的道。
裘阎观望了一眼满处卷漫却散发来的阵阵萧肃,轻蔑的一冷嘴角,近乎讥笑的回道:“你可知我留下的纸签上面写了什么!”
楚室晓一怔,他本想扰乱其惊恐却谨慎翼翼的心境,不想他却反回了这么一句,此处的僻静,不及小楼里那一刻极为严谨的丝丝凌厉,但这里一片寂静的阴冷,仿佛枯燥了此时此地,唯有两人的猜忌及试探才能一解索然。
“那又与我何干!”楚室晓丝毫也不觉得畏惧,裘阎的胁迫也不是今日才发觉,他冷冷寡淡的回了一句,准备近身偷袭。
“笑月而来,傲立而取,”裘阎细细品酌着银杏树下的清徐雅致,突然悠悠的道。
“什么!”楚室晓茫然的不再理会其深远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他苦恼一阵,怨恨的说道,“你何时还我的绰儿,你也看到了,那劳什么子的君子令也不在楼内。”
“呵呵,”裘阎也不是泛泛之辈,当然察觉了他的意图,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树下的阴翳里,但那份精厉的凌寒,却仍旧在无形中悄然的并散发,只听他沉闷的道,“奉劝你一句,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今日无果,但以后谁能料的准!”
楚室晓没有犹豫,他慢慢的靠近,当裘阎来到树下时,那般一叶一菩提的停身边墙,只为此刻的领悟,而且树下的幽静,不过是偏僻之处的一丝寂冷,而且侵袭如潮,寒气逼人,本来就不谙技击之道的他,顿时就被裘阎所察觉。
“那也不能让你得偿所愿!”楚室晓冷哼一声,懑酣的道,他挟怒出手,隐隐发出的一掌竟然狠厉而彪悍,此时树下的裘阎仿佛等的就是他此刻的出击,不但拿捏之巧,偏偏在楚室晓拍到时,徒然转身,一指穿过他的掌间缝隙,点到了那毫无防备的肩胛上,一触竟然弹跳震动,熨力非凡。
“运脉!”裘阎眼神犀利,发觉楚室晓的脉络有些异常,而且很是不俗,不禁惊讶疑惑的问道,“谁教你的?”
楚室晓感觉肩头一麻,并趁着裘阎的诧异,挣脱出禁锢,虽然他功艺尚浅,但胜在脉络新造,不惧任何的强势袭击,所以挽弓当挽强的蓄力攻击,并贲然爆发。
“还我绰儿!”楚室晓振臂一挥,拢指为拳的手实实在在,猛地轰在裘阎的肋下,只听一声轻微的咳嗽,并见到人影幢幢,一触即分。
裘阎硬受了这一击,却无甚大碍,他虽是猝不及防,但楚室晓的一击竟然平凡普通,如隔靴搔痒,他能轻易的化解这一击,不过是对方不谙狠辣,还不能够伤他,但他身上的奇迹却是让他触目一惊,这段时间不见,不知他又遇上什么际遇,而且这种感觉是极尽惊诧,甚至罕见的,他看中的并不是楚室晓能够真正的助他行事,不过是见到北静未销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自己随手胁迫的棋子,但今番却觉得他很是不同。既然已经利用了他又何妨不再继续,遂干咳的冷笑了一声,缓和的道:“那个孩子我已经妥善安置了,既然我答应你了定然会还你,不过现在却是不行。”
楚室晓见偷袭无望,并冷冷的怒道:“那在何时!”
裘阎突然跃步而起,飞身后退,他攀着树桠的枝条,轻飘飘的落在院墙的沿头,然后居高临下,一丝诡谲多变的戏谑,在他繁复的脸上慢慢的渲染,闻其翛然倨傲的说道:“当然是这里被彻底覆灭之后,或许我再一次踏步这里时。”
楚室晓五味杂陈,裘阎的有感而发,不过是再一次落入他的毂网,但自己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位每每并能克制他的人,并非自己一介平凡的人能够轻易制约的了的,一望空乏寂静而索然平淡的墙头,那份寂寥的落寞,还待倾听与细述。
楚室晓抬起头来,他完全看不懂裘阎的要挟,只不过是一次撬开北静未销偶然关注的契机,究竟他的身上有什么秘密,一切机缘,尽收入刚刚站立在院墙之上那有着功利之心的裘阎眼底,他本来可以归还其孩子的,但楚室晓的不凡与隐隐散发出来的诸多谜团,竟然诱惑着他想一一的解开,所以他才多番的为难及其,这其中的微妙,不及细说,也如同猜之不透的心思,复杂而高深。
“叮铃”檐头一声摇曳的风铃在拂晓的廊庑下,显得很寥落,只见两道稀疏的身影穿梭在长长甬道的护栏尽头,竟然是楚室晓及裘阎,两人规避着唯恐被发现的痕迹,在廊道里谨慎又小心翼翼,当他们头顶的风铃频动时,各自的心头一片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