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土岗,并是一处蜿蜒起伏,缠绕着山势环抱却俨然枢纽中心的虎踞雄伟之地,此处不但扼守关隘一般险峻而高耸,而且是进入被喻为西府石头城的唯一路径,这里唤作“麓谷口”。
而这道险峻的谷口,如脆冰裂河,极为车辚辚的碾压之势一般,传来一阵“橐橐”的繁重马蹄之声,竟然是全身披副具装铠的数千精骑,他们沿着不太平坦的路道前行,竟然似黑云压城片片成垒的摧压而来,周遭山势顿时被压抑得颤的一颤。
这是一支南朝为数不多的精甲骑兵,是由驻守此城的一代名将鲁广达所建,而统领他们的就是传承着东吴儒将世家遗训,有着当初周郎在赤壁之战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之风的陆风眠,他本是东吴大都督陆逊的后人,却没有世家门阀子弟的骄横、自诩,自得知北旅辖下内室一系的援兵也到城外,所以他并早早的精密部署,随时准备挥师迎敌。奈何对方却在抵达城外瓮城时,却突然安静一夜,没有趁着夜黑风高偷袭进城,想来是因为石头城太过坚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入城,所以他并抛出诱饵,打算引敌人上钩。
“吁”,陆风眠按辔而立,一人一马端居于隘口上方,突然一骑卷土尘扬,飞驰而来,他勒紧缰绳,让胯下的骏马未曾嘶鸣出来。
如果他们坚壁清野,安守不出,敌人能奈我何,只是敌人不是普通的平凡之辈,此番故意送出缓行在近郊山脊外的那一营押运人马,就是想看看伏击之人,将会以何种方式打开这呈现在眼前的艰难僵局。
那一骑凑得前来,精悍的下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神情凝重的道:“陆将军,辎重营突然遭到敌人的袭击,想必,很快并要支撑不住了!”
陆风眠稍稍垂下眼睑,冷冷的一瞟山间的峰陵棱角,沉默不语,他不是一个守成估旧的人,一昧的等待不是契机,不出纰漏最好,但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也迫在眉睫,早点结束这场动乱,可以安定这堪堪十分险峻的江南局势,不然北方大举兴师南来,情况并危矣!
——但据传府能代替括易一室或者名邺所统率的北旅,成为一支驻守在长江边陲之畔,抵挡着北方虎狼之师么,他无法回答。只有此刻他击溃眼前之敌,才可以协助左右为难的他们江夏军统帅鲁广达,将这譬喻为西府的石头城,守得风雨不动,雷打不损。
“呵呵,”陆风眠冷不禁突然一笑,独自沉吟的道,“牧风育啊,你的手笔果然惊艳,不过你们突破这道被称为诱饵的防线,又能如何,只不过你号称‘翻牌九定’,但这番也将陷入狩猎之举的局面,究竟又如何的翻盘取胜!”面对偷袭而来的敌军,他自然知己知彼,对手既是内室一系被称为“翻牌九定”之一的牧风育,他是北旅军事参府中为数不多的参将,深得北旅两大军师之一的公羊清真传,兵法韬略无一不精,自然是一个堪为强劲的对手,而且经过这一夜相安无事的深思熟虑,大抵可以猜出各自的行动部署,但唯一不同的,就是此刻有着扼守咽喉之要塞的这道关隘,是为最后的突破口,因为这是谁也绕不开来的必经之路,只要他守住这里,一切的滋扰不过是障眼法,此时传来消息,他的诱敌之计也徐徐展开,不论究竟是谁技高一筹,取得这场动乱的决定性胜利,都不过是南朝的损失,这也是江北杨隋朝堂所乐意看到的事情。
那一骑传讯的士兵,很快并并入这有着数千精铠的甲胄骑兵当中,缓缓的展开了迎敌的阵势,他们是一支精锐之师,扼守这道关隘,也是平常,随着一身透着寒烁麟光的铠甲,隐匿在山势险峻的犀利之中,不但进退有据,而且层层相互交替,将这仿佛咽喉一般的隘口,防守的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当阴云密集,仿如蜀道之险的栈道上,经过剧烈的鏖战,被当做诱饵的这群辎重营,瞬间溃散,几乎不可阻挡其覆亡之势,李彦柏本抱着必死之心,然而结果却是如此的轻松取胜,他不禁开始疑惑起来,当即不顾硝烟滚滚的浓烈,仰首往山脊的巅峦处望去,那里孤逸如峰峦般挺拔峻峭的身影早也不见,看来白怀也看出了其中的阴诡端倪,也抽身离去。
这一战虽然各自明白,都是这场双方博弈战役的诱饵及牺牲品,但陈尸当场的酷烈不禁觉得既唏嘘感叹又悲凉不已。
“彦柏,无需耽搁在这里,快去相助白兄!”栈道上,一人从斜刺里窜了出来,浑身浴血瞧来很是惨烈,但健硕魁梧,极为伟岸,却是梁纵,他来不及拔出右臂的一截箭矢,甫及见到李彦柏,并呼喊而道。
李彦柏瞧着他那一身的烟火腥烈之味,也忘了自身的伤痛,也许他们不该丧生在这里,但无论是那种结果,身为他们的幕后统率,运筹帷幄着一切的牧风育定然极为头疼。
不知对手是谁,竟然可以看破他们的计谋?
李彦柏随手一挥,白怀的突然离去,敲响了他们一记该警醒的紧钟,于是领着众人,从恰恰也修至一半的破损栈道,疾冲而出,那些狼狈逃窜的敌人他们根本就无暇追击,并任由其四散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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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可以以逸待劳,严阵以待,他们又何尝不是,不过如果驻守石头城的守将坚守不出,他们又徒之奈何。
这石头城是一道天堑,那么他们就是攻破这道防线的垫脚石,所以无论是那种牺牲,都将要把这前进的车轮往前挪得一挪,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白怀宛如流光一瞬的身影在这重重层峦叠嶂的山峰之间,不停的穿梭飞掠,敌人抛出来的诱饵,不仅仅只是一个辎重营,他并不担心牧风育将会以何种方式入城,只是此刻他必须尽力拖延敌人,从那毁损栈的道上一击并溃散的狼狈情形,他猜出敌人真正的部署并不在这里,所以他孤身一人犯险,就是想要揭破这层谜团,把这诡谲重重的局势浮现出来,让牧风育可以从容找出破绽且毫无羁绊的入城增援。
他没有率领自将磨洗一系,是因为他把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同袍战友江听雨与知北游,两人俱是其中有勇有谋的忠义之辈,一个睿智坚忍;一个擅使谋略,而且他的妹妹白小白也将跟随在侧,协同牧风育暗潜入城,正待他快逼近一处凸显嶙峋山石的路道时,一杆长枪凌空腾射而来,不但力道迅猛,而且劲头之准,竟然是刻意伏击他于他。
看来他们的行动也被人一一的看穿、识破,且陷入十分不利的被动局面,于是立即停下脚步,侧身一躲。
第347章 已然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