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陵下,一片茂林在轻柔织成的烟镂中,变得很僵硬未洗,凄迷的如同晨光熹微来的休愁,牧风育一半因交织的绿杨烟外,把此刻渐觉风光好的花枝留影,爱喜一闹,他有些为君持酒劝斜阳来的欢娱年少,只是不及这一地苍郁的树木,耽搁了他们的天不老谁与共!
心思双鬓间,中有千千结。
唯一能怀抱的并是这苍翠青山,只是不知青山依旧,一寸眉峰何处去!
这暗渡的陈仓之计,总因现实的推累,他们还是轻视了,直到靠近北揽长江的城垣外,他们才发觉原来驻守此地的守将,并非是泛泛之辈,而且早也洞悉了他们的意图,当白小白与江听雨回来时,沿着山脊组成防线的石头城北面,却是一道被人牢固把持的如同天堑。而且几番试探,都功败垂成,为了争取能够让他们入城的时间,身为自将磨洗一系统领的白怀在尽力吸引守城之人的目光,如果他们再无进益,那么面对敌人这番深有运筹帷幄之能的对酌,且看谁能赢到最后。
真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牧风育沉陷在茂林的纤和光晕之中,感受着这接近北郊的雄浑江水为歇之下的险峻地势,透着来的丝丝波澜壮阔,他的心很广很阔,容纳的似乎什么都装的下。
白小白还是那么的淡恬,瞧来堪堪朦胧的脸庞,想是因为疲累,所以很困顿,然而山色的浅薄,款款盈盈的给洗礼了她包揽着绰约身姿的戎装,看起来英姿飒爽,反而觉得梨花未雨,却也袅袅成红枝,醉雾腾腾的有些七窍玲珑。
一入密林,这位戎装劲裹的女子,并越发觉得蹊跷不安,所以开口问询道:“风育大哥,这里好像不似有人接应,而且隔江相望,根本就无法隐蔽靠近。”
牧风育见江听雨也悄然隐身在林中的一颗枯木旁,仅留下空空如也的一丝猜测的疑窦,他们都是自将磨洗一系的人,对斥候牒探驾轻就熟,所以也深谙藏匿之道,于是一见白小白,他沉吟不语,白怀的嘱托他也心知肚明,而且能诱引出此地的守城之将,必定要是一位他们当中堪为统率的中枢重要人物,而他以善谋见长,可以总揽调度全局,所以并要有人牺牲。
白小白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从他们探索石头城的北郊回来,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他的兄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虽然偶有倚仗女儿家的身份刁蛮任性,但真正时刻还是能有所魄力,所以牧风育瞒不了了她。
“你也是这么任由着她么?”牧风育僵硬的冷了一冷,瞬间将气氛凌厉至定点,林中那里依旧无声,只有这样一句无情酬结的话还依稀回荡在耳边。
江听雨没有现身,他是自将磨洗一系的人,对他们的首领任何的决定自然是毋容置疑,但身为白怀的妹妹,有着擅使小女心性的白小白却没有禁忌,直到复命回来,他才猜出其中的端倪,所以不曾阻拦。
白小白抿着唇,含烟瞅沙的眼中氤氲如雾,几乎洁白无瑕的齿印快要咬了出来,她梨花未雨的模样不及苦楚,却依然让人为之心疼,他们都是其兄长,所以怜爱有之,只是此刻一切的筹算不容有失,并以北旅军事参府的身份施压。
牧风育一脸僵硬的肃穆庄严,终究因这似诗一般凋零来的愁化神情,微微一荡,回道:“小白啊,既然入了北旅,就有随时抱着一颗埋骨沙场的必死之心,而且这石头城并非铁板一块,当年与我们一起同袍的人,也戍守在此的北面,如果白怀能拖延掌控着这座城握有实际之权的守将,他就可以接应我们入城。”
“难道江夏军的统帅不在么!”隐秘的林中,突然发出一声警醒的疑惑,诧异的道。
牧风育偶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对隐藏在树后江听雨的猜测也有了回应,不然他们为何舍弃能进入石头城的必经隘口,因为握有守城之权的就是那位有着儒将之风的陆风眠,他是一位善谋多智的名将,如果没有人牵制于他,想要从他戍守的城关悄无声息的一过,实在是妄想,他们从边陲千里驰援的赶过来,也是奉了北旅军师公羊清之命,所以这一路的安排及调度都落到了他的肩上,不但繁重,而且责无旁贷。
“那么白怀他是打算丢下我了么!”白小白倔犟的扬起头来,泪水在眼中打转,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就那么干耗着,很是柔肠百结,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也很艰辛,她要一个答案,既使这个答案很揪心。
“我倒是希望是我去!”牧风育突然对着眼前这位勃勃英染满眼尽是酌情的女子,毫不相让的冷冷一回,但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白小白一直仰着头,眉山薄俏,眼眸深邃的可怕,她紧紧盯着比他高出很多的这道庞硕如山的身影,娇俏的身躯力透着丝丝颤抖的愕然,然后瞧出了一个男子雄浑遍染的大丈夫气概,并似悔悟的停止了呼吸,待回味时,并一口骂了出来:“你怎么不去死了!”说罢一口痰的啐向了一直被她视若除白怀之外的,另一个呵护及她的大哥,只是此刻她感觉很是侮辱及欺骗,于是不顾怒气的直接回应了过去。
林中隐藏的江听雨现出了半身不及隐忍来的轮廓在枯树边,白小白的突然发难,他猝不及防,他们虽然情义深厚,却也是上下直属关系,如此侮辱即便是白怀,也应当受罚,于是准备制止,并闻道:“小白!”
“你们啊,总是认为不告诉我,就是对我的好,这样的好,我宁可不要!”白小白丝毫也不觉得僭越,相反她是在耍脾气,牧风育说的不错,一入北旅,并是生死相托,何必计较会死在哪里,只是此刻,她怒不可遏,只想激发牧风育,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牧风育还是冷冷的不曾回应,那一口痰,他没有避,而且没必要,当白怀告知他有牵制守城之人的办法时,他并知道明白了,这心若日月昭昭的同袍好友最后一次相托的事情,必定是眼前之人,这位目染了相思意的女孩,艳若桃李,千头万绪,拟态愁肠。
——原来案桌之上,由子黑白的执握,且堪横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