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风骨斐然,岂能由你们来评说!”徐徐空荡的厅堂之中紧挨着楚室晓的那位沉默之人,突然站立出来,在这古韵古香浓烈着书香之气的雅阁内,惊蛰来一语,顿时震诧了旁人。
山韬将时局的弊端引向有着南朝中流砥柱之称的括易一室,竟然是为了抨击权倾一世的名动宅之主名邺,看来这场集会不想表面的那样简单,代表着皇室的据传府竟然将影响力伸向了可以引领政坛风向的文人,以此来制约支持着括易一派的势力,看来名邺掌权的这段日子对南朝士族门阀的冲击之巨,足以致命,所以才导致这群高门代表的腌臜之辈异常的团结了起来。
那位语出惊人的人一直默默无闻的站立在楚室晓的身旁,几乎是形同虚设,而且在以相貌取舍的南朝漂亮士子之中,他的确是太过拙劣,甚至难登大雅之堂,唯有高高的额头,显得很紧促乖戾,一身紧贴身骨的衣袍,将散发着独特魅力的雄浑之气,体现的毫无保留,他突然如此锋芒毕露,想来也是因为他是一位有着自己独立思考的谨慎备势之人,一旦有的放矢,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而且山韬偏偏将这碾压着局势的车轮推了过来,他又何必矫情推诿,于是一声吭哧,脚踏万里山河的大气,豪迈爽朗的并吐露出了声迹来。
楚室晓一阵懵然,这人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切皆为裘阎谋求福荫,只是他不想扰乱这场闻来有趣,却形同嚼蜡乏之无味的集会,虽然他听不懂,但还是欣赏这种文化的传承,眼中疑问的投过去,发觉所有的人皆向他们两人目露凶光的锁定过来,那犀利的剥离仿佛要将他们一口蚕食甚至吞咽下去,最后尸骨无存。
“你…”山韬也是一惊,他不料会有人出来反驳他的建议清谈,本来他系出高门,对寒士之流也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颇为欣赏这群积极向上的人,只是家族的兴衰与施压,他不得不妥协,而且迫于压力他倒向了有着文风传承之誉的双雨云梦轩,但这个机构却是代表着皇室的据传府一个愚弄国人的国度幌子,所以这才违心的拿出这个悖论来抨击,但括易一室的功绩还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存有骨气的人不惜代价的前来拥戴、爱护,既然他被一时呛塞堵住了,卡在了那里无言以对,但心中还是很期待有人能够反驳他的说辞。
宁卓衣的眼眸还是如水般深藏,她神秘的嫣然一笑,堆砌的笑容仿佛要将一切的纷争都融化,但站立在楚室晓身旁那位其貌不扬,却语出惊人的壮汉一阵抢白,更是看不出她究竟会偏向何方,她虽是主人,但此刻却比不了一个局外之人,那就是一直明白时局却不甚感慨的“指斋”居士慕白公子,他将目光如慕尘的余韵洒过来,与宁卓衣平平的对视一晤,一切尽在不言中。
厅堂内的骚动,将安抚不了的心境升华到了不可意会的层次,那位其貌不扬的人顿时搅乱了这场集会的目的,只是这场集会还需继续下去么?从因面露愧色的一众士子当中并瞧出了一丝端倪,他们的初心掺杂着私募的污秽不堪,将文人的傲骨贬低的如此之甚,所以那怕有人羞辱,他们也不敢上前撕打甚至扭翻在一起,这样并有失了他们的身份,而且文人的侮慢和偏见杀人不见血,且能被当堂揭穿及指摘。
那人云淡风轻的一扫在场的南朝士子一眼,轻慢不屑的嘴角挂起一丝讥诮的嘲讽,继续说道:“皇皇王驾,四海臣服,他的评说还轮不到尔等如此辩论,不如由在下来正言视听,看看所谓的南朝士子真的是那么如光风霁月,不染世俗尘埃的吗?”
宁卓衣缓缓偎依一边,她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潮的晕色掩盖了她的眉宇间的尚思峥嵘,还以颜色来的告慰,原来这个女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腼腆而知性,她看中楚室晓的样貌,却因他的草包而有所嫌弃,但其旁边的这人还有如此抱负及真见,不禁开始投以兴趣,想看看这人究竟有怎样的学识,来为有着王爵身份的名邺正名,此人的行径虽然有些争议,但他的功绩却不可否认的难以轻易的就此被抹杀,因为他所创立的括易一室不但维系了民生的安定,而且还保着这一方疆域的欣欣向荣,这岂不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如此人物,自然处在风口浪尖,不被抨击才是怪事,然而自这位高卓的人物突然失踪后,一切的争端并从此开始了。
括易之主他的离去,预示着南陈的兴衰荣辱,只是不知什么样的原因导致这样的人,可以抛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令人歆羡又争相效仿的权力巅峰,来一抚尘世的虚伪及黑暗,呕吐的让人不经回味,又扑朔迷离的历经腐臭,却仍旧笑脸相迎,看尽人世间的美好、期待。宁卓衣想着想着不禁陷入沉思,这是她不及想象所得来的答案,她好久没有一尝这种味道了,高门的寒煞令她明白想再次寻找这份初心,也不在容易及轻松,从慕白公子身上她看到了南朝士子的未来,而从楚室晓身上看到的却是当年竹林魏晋风度的延续,那种漂亮的不得了的样貌也是一种束缚及诅咒,但此刻她又从那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不屈与不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以想象这人究竟是为那个毁誉参半身负异姓王爵之累的括易之主名邺正名,还是为了博取一个出尽风头的喝彩,这其中的区别不可同日而语,但他一番指责的在场的所有具有儒林之姿态的南朝士子们皆抬不起头,这层遮羞布被揭下,果然是那么的污浊不堪,难以目睹。
山韬见自己的所求有了回应,顿时满心欢喜,他自认为没有人会出来辩论他的见解,但这人却说出了他的心声,顿时反意询问的道:“前人自然芝兰玉树,但吾辈却不是平凡之人,这王驾虽评说不得,但却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兄台既然有意辩论,我等自然不负君意!”说罢羞于抬头的一干士子们又纷纷附和起来,山韬果然是他们这些高门士族子弟的代表,狠狠的一记耳光回击过去,顿时奇效显着,大大的为他们出了一口气。
站在观日台边陶冶心境的慕白公子一阵摇头,仍旧是沉默不语,他竟然开始有些失望了。
山韬眼中的精光顷刻之间逐渐的黯淡下来,他也为这群不知反省的士子叹一口气,竟然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难为他们还在苦苦支撑危局,有这样的一群人为伍,怎能有所未来,不禁惆怅万千,一时激动的竟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的去引导他们。
南朝的士林还有救么?
宁卓衣脑中不禁突然蹦出这样的一个词来,她一身为高门贵胄们媚诱服侍,换来的只是一个伶工的清名,其实她比倡伎仅余一线之差,秦淮河畔的风花雪月,她也看透瞧透,甚至泛着冷冽的目光来审视,自己看来不过是稍稍踩在穷人的肩膀上,有些觉得庆幸而已,这些标榜这才情的文人怎能敌当初长干里的王谢堂前,那位东山一揽的孤辈何曾把他们通透明白,只有那句“”鲜冰玉凝,遇阳则消。素雪珠丽,洁不崇朝。膏以朗煎,兰由芳凋。哲人悟之,和任不摽。外不寄傲,内润琼瑶。如彼潜鸿,拂羽雪霄。”才堪堪比拟的将前尘往事都涌上心头,她的良人又在那里,倘若自己的归宿一生只是一位擅使误人的薄颜歌伶,那么不要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