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提扶巷”的大街,干净而醇厚,若不是恰恰似朝暮的云霞如出海曙,此刻的巷道断然不会如此的轻快明朗,每一处的墙衣阴翳随和、沐染,仿佛是生来就是这样,所以临近南市的街道却可以让喧闹与祥和配合的如此契合,仿佛跨过这个巷口,一切变得细腻与世隔绝了起来。
而站立在堪堪进入这一片云白瓦墙的消瘦身影,孤棱的令人心生泛冷,坚峭的背脊犹如清减的皲石披上了一层很细很别致的清徐,如风烟一般飘零。他并是楚室晓,自通衢楼出来,临近民巷口偶遇厌隍之主具确舯,他就不能迎刃有余,以旁人的身份来观瞻这场暗藏玄机的诡异局势,因为他也入局,而且入得很深,不但裘阎胁迫于他,就连那位随时伏伺在侧的拢形之主也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般的附着着他,想来具确舯出现在那里,并不意外,他们早也铺下一个大网,正等着猎物乖乖的投坠下来,所以这一行,免不得也要纠结一番。
去或不去,也成一个命题,但他又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契机,探知那位在幕后总揽着这一切阴晦的拢形之主的契机,他的目的也从以此为条件向裘阎换回“绰儿”的这个简单任务向更为重要的使命迈进,不知不觉他也快成为一个心思缜密的江湖人,这般转变,潜移默化,随着这深暗的世道艰难,渐渐的很细致坚定了。
就像这通往远处彼岸此深的阡陌巷道,他走的很倥偬,往往的不逢人,既使比肩接踵,也不如巷坊门口的那一幕院墙的壁沿,排列有序,那里细枝蔓延露墙头。
竟然是一支银杏,斑驳来的海棠春睡身影,片片皆灿烂金黄,如邀沃叶,沿着一处门檐摇曳自在。
映照的影子顿时将楚室晓的脸颊遮蔽,只见他的下颚很孤峭,尤其是双肩俏平而斜削,如果不是他坚挺的身骨尖锐的犹如遭受岁月锤磨,所留下一抹难以轻易弥平的痕迹,此刻的他,定然凄迷艳丽的很。
他平平淡淡的走进里巷,将这提扶巷映衬的疑似原来如此的悠然,既使病恹恹的,润色弱柔之美,但长长的街巷,还是沉静的幽谧纯澈。
长干里的提扶巷,就是曾经与建初寺毗邻而居。长干里地势高亢,雨花台陈于前,秦淮河卫其后,大江护其西,又是秦淮河的入江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而南朝京畿建康的雏形――越城就位于此,不仅由于它是古越城所在,又是繁华的商业区,而且还由于它是南朝的佛教传播中心。且南朝最早的寺庙“建初寺”就位于此,它始建于东吴赤乌四年,目的在于安置西域僧人康僧会和他带来的佛骨。建初寺中的阿育王塔,就是放置佛顶骨舍利的地方。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禅机并茂风景宜人的地方,所透出来的也是这样不堪回味的伤情。
楚室晓皱了皱眉头,他不料这提扶巷会是这样一个晚来慕霞譬如抹云映射的地方。风清气爽,干净而淡恬的令人神往,想来坐落于在这里的人,定然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怎可与阴诡晦暗的谋算之人混合在一起,偏偏俗世的污泥染的不但是高雅的人,也牵扰着像他一样无牵无挂的人,但他的牵挂,也让这深深忆来往昔的里巷曲折而蜿蜒。
“呵呵,花香,花香…”楚室晓不禁笑了起来,可掬的笑容,如似熟睡恬静的婴孩,充满着枰然心动的粉嫩与质朴,闻道,“可不要让人失望啊!”彼时青衣巷陌,不分拟态,唯有日暮分晓,当客愁新。
这时烟雨如绸,细细的落来,打湿了巷道及门庭,薄薄的雾气氤氲着这长深数里的古道,敞朗而湿润,清清的青石板总带着溜滑的苔藓和沧桑,滴滴答答的铺满了整座街巷里深。
这天气果然是阴晴不定,但此刻的巷陌深邃,把烟雨人家的窗前棂格体现的如染青山新雨后的调傥,不多时细雨绵绵堪堪密集,虽不至于湿透,但润润的湿意让人很不舒服,不过这种烟雨有种焕然一新的稠黏,粘的人,迈不开又迟疑不决,想要欣赏这雨中的静境,但垂泻下来的一粒一粒,似乎总是捶打着人的脸颊,温润如玉而且十分的丰泽。
好在被秋雨洗礼过的弄堂及里巷,墙高僻檐,楚室晓一眼望去,湿了一片的石板路,原来还细腻的微微伤情。
这一路的泥泞漪涟一步一步的荡漾开去,恰恰成为一个水花蹁跹来的世界,于是偏首一瞥,那原本沉浸在雨中的幕墙上一角屋檐人家的兽吻,映动的翩然惊艳。
一闪并消失不见。
楚室晓孤傲的昂首阔步,站立在原地不动,瞧着那是一道人影,接着一抹流光一瞬,飞射而来,不偏不倚的镶嵌在他已然停止的脚下地板缝隙里,却是一只纤巧的袖箭。“原来是你!”他盯着这只箭矢,孤陌的冷然一笑,口中蓄意刻意的说出。那人影必定是来至拢形厌隍的人,不然他这一路走的且能如此的平静,既然具确舯亲身出现,命他前来,说明这提扶巷一行,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这人突发警告,是催促他快行行事,还是别有目的,但从那人影的奇快与迅捷可以看出,此处似乎也出了纰漏,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是继续延续任务,还是明哲保身的快速离开,但想了一想,这无疑并会与那位极富神秘的拢形之主所派来的花香使者失之交臂,那么这其中的谋划与部署就永远会石沉大海,届时就算找到线索,也无法报了大仇,也换不回心心念念不能承欢膝下的孩子“绰儿”,他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所以略微沉吟,缓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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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如雾,一时覆盖了这提扶巷的阴霾上空,两排院墙纵横阡陌,将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局限的只有一圈一圈涟漪着地面的泥泞小水塘,还能打湿着巷道的安宁。
“楚室晓跟我来!”
突然一颗枝桠交错的老槐树上,传来一声急剧的诧喝,楚室晓投目望去,一处高高的白墙上,重檐雕琢,院深古朴,纵有古槐傍身一侧,却掩盖不了这座府宅的峻灵纤细。这家倒是一个好的地方。
那传过声来的人,不消停留,发出警告,并轻身一跃,跳上高高的屋脊角檐,往右边的一座阁楼而去。
楚室晓无可奈何只有跟随而去,他攀上院墙的古槐枝蔓,沿着另外一处的幕墙追了上去,因为这里距离较短,可以轻轻松松的追上,但无疑会暴露在人前,好在这场烟雨秋后的绸绵,遮蔽了行人的路径,不然他定然会被误会成是一个飞檐走壁,偷盗钱财银币的贼人。
高檐背椽,屋脊斜陡颠簸,楚室晓如履平地,他飞得很慢,并是借机寻找指引他前来的人影,偏偏屋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唯有黑瓦重檐,铺沿开去,甚是壮观。一时苦恼,并停了下来,然而就是被细雨润洗一遍的瓦檐之上,空匆的仿佛分歧着道路的两端。他俯首下垂,眼中出现一座阁楼窗台的倒影,在一帘雨幕的垂帘之下,变得细腻又与世隔绝,突然一颗石子飞来,敲打着空隽的窗棂,仿佛一下子并扣开门扉,这一下猝不及防,他顿时在窗开的一瞬间,瞧见了里面的世界。
一张仿若桃李映来的脸,先映入眼帘,娇艳的如同秋后盛来的枫林遍染,这张脸绝不敢忘,又不得不推搪规避,因为里面的纱隔栌宇,地铺纰罽,媚得令人不禁心动膛目,却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偏偏被人轻易的扣开,而且又极为的熟识。
那推开窗棂的人,竟然是那位有着红颜伶官之称的宁卓衣。
楚室晓心叫糟糕,怎会是她,一时怔住,无奈纵身跃了下去,攀住窗台,停身在了转角幕墙的那里。
第387章 怎样许一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