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回 莫负韶光

翻过一堵坍塌的断墙,叶伤逝来到一处窄巷,这里临近府门,与路口十字交错,所以地理位置优越,等同于关隘,因墙高巷深,此处看起来,仿佛登临烽燧台的偃墙,而一排排民房前的萧索,冷硬的似门关节楼,吹一阵风来并瑟瑟的发抖。

好在门庭前的瓦檐梢影,照的人感受到了平凡人家的淡恬,每一次靠近,都隐隐透来当初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点点痕迹,只是因这场难以避免的劫难,导致此处民生凋零,荒凉的很,却是他们这些以维护民生福祉的人的无心过错,于是叶伤逝停步阶前,原本这里欣欣向荣,一派繁盛景象,却被这场争权夺利的战事波及,想来这些靠近名动宅的居民早也被政敌清除出了去,此刻留下的只是空索的民房及那份幽幽的僻静,苍凉寂落的令人不禁唏嘘且自责不已。

他们就是为了这些平民能够如愿以偿无所迫害的生活在这片本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土地上,奈何缘浅离散,天公不作美,变作这样的萧条及迥异。叶伤逝出身寒门,父母早逝,是被家乡的百姓接济才得以活命,所以知道那份民生的艰苦与不易,当初投效军营也是为了能够有一份出路,但长年累月的征战及朝堂的动荡,导致他们越来越活的困苦艰难,而累世高门士族的打压及仕途的垄断,导致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庶民,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唯有参军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搏得军功才能有所成就,但这样的出路那怕是再铁血硬悍的人,也忍不住要流泪唏嘘,于是他拂着也因风吹日晒而破损裸露出皮灰的墙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转角并是连通府门外最为直面的路口,虽然表面平静无什波澜,但如果不是潜伏在在侧的敌军威胁,此刻的门前并是所有心向往之对名动宅有着别样情怀的人,最为敬仰且神交的所在。

这里他曾经来过一次,却是因北旅需要他们,从而将“自将磨洗一系”调离内室一系,所以只匆匆的一瞥,如今再次踏足这里,却是这样的荒诞光景,然而这样的僵局迟迟的不肯被打破,原因就是双方都想保存实力,不想最后让以皇室自居为代表的据传府得利,如果是他们当政,一定会清除异己,不会像括易一室那样与大家和平共处,一起拱卫大陈的万里江山。当初的大陈经历三代的帝王治略,也有所绩业,但也有许多盘根错节盘踞京畿多年的地方势力,虽然大陈皇朝依旧主宰政局,但私下里的士族门阀守旧派与各自派系的势力仍旧很充分的活跃,所以名邺开始主导南陈朝局时,也是各方制约尽力平衡,这才导致江南政局平稳,从而延续南陈永祚,如今南豫州吴兴派系的任忠与台城皇城京口荆襄巴陵一系的樊毅都被卷了进来,说明据传府的狼子野心,也昭然若揭,他们虽然想加强中央的权力集聚,让皇权凌驾于南朝的政局之上,这让宣帝爷中兴之后,因始兴王陈叔陵之乱而导致皇权凋零的陈主叔宝,想像当年的宣帝一样,励精图治海廓版图,从而剑履上殿威武海内外,这么多年的皇权旁落任人欺压与隐忍,如今并要一并返还。

无疑括易一室并要像名邺突然离开的那样,被找到了千载难逢的契机与算计,各方盘根错节盘踞京师多年的门阀派系如今都有了机会,怎不跃跃欲试,倘若名动宅府门前的阻拦只是一场政变的开始,那么他们并有了可以周旋的筹码和底牌,难怪此时有了这场联合一起的复杂军队的行动,原来都是为了各自的切身利益,不能让别人占尽了先机与便宜,所以表面上是迎合据传府的围剿,其实私下里还不是因为括易一室的这个位置岂能轻易的就让据传府所取代。

那么他叶伤逝就是这个战机的导火索,如果不是出来打探敌情,得知这么多的有利讯息,他也不会如此罔顾军法,不惜反抗牧风育的命令,也要一往无前的出来搅风搅雨,原本他的秉性桀骜难驯,不出意外的话,此番双方都想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他要添这样的一把火,不然他们无法扣开这道极具复杂又荆棘丛生的烽火烟燧之门。

这场僻静不肯轻言燃起战火的府门外,寂宁的可怕,而悄悄蛰伏在两旁深深巷子里的敌军,也因这奇怪的现象,表现的更为吃力与困乏,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接下来的就此一次艰巨的挑战和无尽的浴血厮杀,叶伤逝沉着冷静,以身贴着巷道的墙壁,从容游走,他需要要找到敌人囤积的辎重及粮草,这样就可以烧起这把燎原之火,从而打开这久久僵持下去显得很是胶着的庞杂局面。

不多时他也摸到墙角的僻静之处,这里虽然巷陌纵深,但也如同轮回的青石板街,留下疑似忘川彼岸来的深刻流连。叶伤逝躲在房檐繁茂的树荫底下,细细长长的身躯,竟然劲韧充足,很是矫健利落,坚实的肌体,仿佛他就是一个遍寻一生戎马倥偬,汉时明月关的雁去古道,当长河落日,孤城紧闭,号角连起的悲鸣,不过是撇首一别,塞下秋风的丝丝索寂。

隐闻琵琶声,关山照边城,原来这就是他们身为军人行伍之间的心声,山抹微云,多少共引旧事,也暮霭纷纷,所以叶伤逝明白此刻的行径也等同于独木行舟有进无退的没有了回头之路,身为其军中兄长如同长辈一般深深敬仰的白怀,因为这场战事的牺牲,感染了他们这群在刀尖上行走的兵痞,只能是这样的归宿,马革裹尸的最高荣耀并是如此,身为一名军人,当然无惧这些危险及牺牲,但敌人的辎重不是平白无故的就摆在那里,等着他的慢慢靠近和缓缓的探索,如今的局势险峻而紧促,他需要采取极端的措施,方能解除危局,所以背着硬硌的墙面,悄然的隐身在这隔着门房巷落而使得烟波浩渺的沉沉光阴当中一时挣脱了束缚的瓦檐之下,原来耽扰了此刻的寂静若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