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甘修雎轻轻平淡的咳了一下,这一声如似打破这构思着冥想,却异常醒楚的险境,一切变得仿佛只有他,才能一放其不羁的洒脱随性而为。他的伤势竟比预期的还要严重,虽然他挫退了堪比一代宗师之实力的袁远肖,但无疑这已经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堪之大成的“一览众山小”功法几乎不可能再使用一次了,如果不是明越及时出现,制止了号称“末牢军师”的黑长齿无比狠辣的凄厉酷手,此番他根本就连站立起来,都得费一番不小的功夫。来至山门昆仑之巅的水千山,一袭飘逸绝伦的衣衫独枕挽襟,将所有的目光都集聚了过去,恰恰他并得以喘息一口气。
黑长齿的惊怖也随着他迸发的黑气渐盛,给渲染的仿佛他就是那个执人生死的水火判官,一身灰袍的横亘,已经是所有具备杀伐之性的人最初的常态,这人以智狡着称,一生为其矢志不渝的信念所坚定奔走,所以不会轻易的放弃本欲放手一搏的机遇,况且他本身就站立在可摘得胜果的行伍里,只不过是这些人都可以捷足先登,率先发动抢夺。
一眼巡检过去,周围的险峻也越来越迫近,而微乎其微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也聊剩无几,此战已经是将内外两室的人都毫无顾虑的填塞了进去,这些考量原本商榷过,但最终却是无法把控,导致形势越来越偏离轨道,他们几乎被隐藏在背后,暗中操控着这局势的人所误导,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料却是这般无力又苍白的光景。
甘修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凭着这多年积蓄的实力,可以一举清扫横梗在眼前的这些隐藏蛰伏的守旧势力,但还是小觑了这些人所具备的惊人破坏力,多年瘫难的高门豪族,那怕风光不在,但底蕴还是很积厚的,一旦有人危及他们的利益及赖以生存的根本,并会异常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无疑他和老二北静荒厄算漏了这个沉积已久的弊端,此刻也只能凭着血肉之躯,来等待出现奇迹。
名动宅还是屹立许久了,该是它匆匆卸下形同刺猬包裹着的严防,他们竟想的太过于简单了,这风风雨雨经历几代人辗转的严霜酷厉,不会因有所安抚而留下期盼。江南的政局和百姓因苦于长期的南北对峙和动乱,已经是满目苍痍,那能还有所觉悟去未雨绸缪,虽然他们站立在这些超然思想的前沿,现实却是很残酷的,这种四面楚歌的危境,把所有的都困厄在里面,活生生的扼杀掐断,仿佛被扼制着咽喉一般,窒息的令人心生恐惧及瘆慌的悚然之感。
这种形势已经是站立在对立之面,把所有曾经不屑一顾的人,都一一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这一潭死水被搅动,围绕周边寂静若伏的风声鹤唳,并会随着一丝风吹草动,变得群起而攻之。他们括易一室就这样成为了一场阴谋骤变的导火索,而串联这些因果的并是真正得以获利的大陈皇帝。
这足可一手翻覆天下的江南之主,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屠戮杀伐。看来他们还是小觑了这位一直被架空扼制权力的大陈之主,当初名邺的威慑让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轻言置喙,此番没了压制的南陈君臣们都开始如释重负,为自己打算今后切身的实际起来。
“落庭”也从一个民间团体成长成初具规模的小朝堂,所以他们不会安心窝居于淮上这片流域,而一切像这样的一方豪强势力随着腐朽的政治混乱,像雨后出笋一般,不断的冒了出来,这才导致长江边防形同虚设。而一直臃肿如蛇吞了一个鸡蛋一般鼓鼓的塞在那里动弹不得的南朝中军(台城军),将所有的兵力部署打乱,集聚京都建康的力量与日俱增,但其他的沿江重镇驻军却被撤销番制,融入仅可自保的漩涡里,那能轻言阻敌御敌。
在这样子的内忧外患之下,甘修雎及北静荒厄才打算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波澜,来改变这个现状,他们不想将来的南陈朝堂千疮百孔,让名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中兴盛世,毁于一旦,虽然两人常常因观念产生分歧,动辄要势同水火的地步,但各自心中还是有一颗真正可以坦诚相待的赤子之心。
不料反扑的各方势力,在代表着皇室的据传府,登高一呼的带领之下,竟然势如猛虎,趁正在江北前沿抵御隋师南下的精锐之师北旅无暇分身的时刻,对名动宅发动了如此之大的骤然袭击,不但是军事上的倾覆碾压,而且来至江湖之上的血腥杀戮,已经如火如荼,那怕号称“折戟”、“未销”的甘修雎及北静荒厄如何的功力盖世,面对源源不断的江湖高手轮番接踵而来,又能撑得多久?
甘修雎这一声咳嗽,咳的是他们这一群忠臣义士的铁骨丹心,如同催命符一般,蔓延开去,他那怕沉稳的面无波澜,但实实在在的伤势却很是明显,倦疲的麻痹让一身烟火腥膻的焦糊之味越发的心惊及困乏,他想都不想的抬起头来,如两山送青的排闼而出。
黑长齿微微内敛的眼光突然一盛,他发觉身为括易内室之主的甘修雎有所不同了,但具体是什么,又不是很明白,适才与水千山交手时,这来至山门昆仑之巅的两人不容小觑,如果他们毅然决然的站立在对方的阵营里,这无疑是个颇为棘手的事情,雪手勤虽然有着教业复兴的路在负重前行,但他们是不会和他贸然联手起来,去对付他们原本也是其附庸的括易一室。所以等于是三方混淆的对立,这般复杂的重复令他觉得越来越不安起来,他“末牢”两字历经风雨洗礼,早也超脱本来的界限,这次却无法再次主导囊括一切,那份坚定也随着甘修雎幡然燃起的斗志,变得很是陌生及踌躇。
难道这括易一室真的是如铁铸火炼一般,任何的摧压都击溃不化么,这样的精神就是他们“落庭”所欠缺的,那怕仅剩一人,也决不退缩怯懦,顿时黑长齿将目光集聚到甘修雎身上,想借此找出这人的破绽,看看所谓的“折戟”沉沙,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及魅惑,能够让这么多人都趋之若鹜,甘之如饴的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生死计较的欣然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