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回 旧时巷陌

“铿…”

凌厉的箭矢纷纷击打在一泓清漾的剑身之上,迸发的箭镞断裂一弯,悉数落地,稍后并看到一道鬼魅的身影在墙头横翻,直直的向右滑行数尺才避过那一阵致命的乱矢。

脖弯的树枝延伸在墙沿,将这道犀利的人影衬托的月黑风高,但斑驳的火光仍旧围绕在周边,若不将这道颇为醒楚的人影裹挟在覆灭的炽烈当中,并誓不罢休。接着急剧袅袅轻烟的空中,下坠之声繁盛激烈,那道矫若游龙不曾被恐慌压制的人影,竟然犹如灌输魔力一般,奇异的闯出如罗网笼罩的一片天去。但见剑光一闪,披靡的似倒下一片,然后看到一整座林荫断开,分出了一半,仿佛被剪开一帘幕布一般,掉了下去。

漆黑之中,交酌的撕裂之声充斥在昏沉的黑暗里,不断的兵器撞击“叮咚”及炽烈的火舌“噼噼啪啪”和混淆的猎猎风袭喧嚣,卷得顿时把双方困乏的杀伐之感幽幽醒转的激发了出来。不多时那柄绚丽的剑锋不再犀利,受阻于巷陌纵深之处,原来是那人被剪去幕墙一般的黑布,避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深深里巷,匆匆如蒙上一层朦胧的青石板路,留下一阵阵踩踏的“叽叽”烦躁之声,随后并又传来颇为橐重压抑的细碎,窸窸窣窣的让人颇为沉闷。

“扑…”

纷乱嘈杂之中,一抹光晕散开,并见到密如星辰的火把悬空一抛,皆朝深巷落寞如一只野兽蹲在哪里的掷投而去,淡恬的火光,隐隐约约可瞧见那深藏在巷内里的脸,沉稳而坚毅,根本就无惧这层层堵截的威胁,唯有霍霍生风的疾烈呼啸而过,仿佛打破这青石板街纵横巷陌的宁谧,独自留下这一道晃动似幽冥烛火的青灯古院。

“暂且留下吧!”

空中此刻突然响起一句急促的追逐之声,还来不及辩的真切,并感觉一团模糊的黑影迫近,然后火光星尘点点,深深的里巷顿时一阵接着一阵的一闪即逝,光怪陆离的很是炫目激烈。

随着这一声话落,漫如辰星闪耀的火把被锋利的剑刃划过,纷纷断裂避开,俨然延缓其退路的柴薪四散将幽暗的巷道忽明忽暗,焦灼泛烈的烟尘立刻封染了各自的双目变得迷离又恍惚起来,四周澎湃如潮水的黑影缓缓的延伸靠拢,好像要把眼前的一切给吞噬殆尽,在看不清是什么时,那团簇拥着八方潮汐奔腾倾斜滚滚而来的身影,犀利的似一杆夺命的长矢,不但穿透层层围裹着的诸人将一股冷峭的精厉锁定在如漩涡集聚的中心,只听见一声极具醒楚的闷哼,那承受外力重重压制的人影,突然伛搂一退,庞硕的身躯折坠一般似要垮塌一样的疾速飞离。

一处印迹漉漉的屋檐门下,垂滴水声,瞧不清模糊轮角时,那疏影梢动的屋脊顿时翻动一片瓦砾,接着一掠而过一道沉沉背挟慰籍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炽烈的火光几乎映照了整座里巷,并看见一群满脸肃然的人面面相觑,齐齐望向一处院墙的屋顶,原来是他们重挫了突然闯进这里来的不速之客,但未能留下及他,想来这人伤得也是不轻,不然那一声剧烈的血肉碎裂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可消受得了的,诸人都默然无语,将目光往那怅然若失却屹立在巷深院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投去,发觉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此人并是这提扶巷的缔造者,宛若旦角吟唱,一曲红尘的酒都备添蕴藉如思的燕无歇,他一举重挫执着名剑“袭濯”的一流高手糜休,并未觉得与有荣焉,反而有种颇为意外的错觉,如此重重围追堵截之下,依旧能全势脱身,看来他还是太过自负,不然这样精心部署的杀招,仅仅只是伤了敌人,导致对方借势遁逃,原本想借这一出戏来出将入士,为那琴谱一曲的弦丝之上拨动一指灵动,但似乎他仍旧逃不过早也谱好的案目话本,于是冷然一瞥,发觉巷深路道里,原来还有人不堪这喧闹的赘述,正手捂扶额,漠然而观。

“原来是你!”燕无歇几乎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糜休一泓如写意的剑,没有在此人的身上留下什么,只不过那一眼绚烂的夺目,让人不禁为之惊叹、折服。

那捂着破损的脸庞偎依黑暗静静靠着院墙的人,并是楚室晓,他因剑气袭身,虽然保住性命,但却实在是走不出这凶险厉怖,处处透着杀机的提扶巷,若非糜休牵制着众人,他此刻早也身死当场,燕无歇蓄意留下他,看来也是心机深沉,早有预谋,好似当初被羁押在名动宅的地牢一般,他不过是一颗串联起这些诸多因果关系的棋子,纵使如何的费心想要摆脱这个禁锢,都徒劳、惘然。此刻他心懒如死,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脸颊上的那道颇为疼痛的伤疤,心中的凄凉比之伤口更让他一阵心悸,此生怕没有机会去换回自己心心念念也要誓死保护的“绰儿”了,那形同炼狱一般的名动宅监牢也把此生的一切期盼所碾碎的尸骨无存,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成一个午夜惊来的噩梦,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要面对这样的苦楚,一时想得痴了,他发觉自己还是很懦弱,根本无法面对着残酷又阴暗的世道。直到燕无歇清晰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时,也是那么的黯淡无光,波澜不惊。

“你就是楚室晓!”燕无歇俯下身来,很是从容低沉的一问,他看着这道蜷缩如蝉翼一般薄消无助的身影,发觉他们之间竟然如是同一种人,都那么身不由己,不能把控自己的命运,此刻伏在墙角,唏嘘的令人不忍直视,但他们不过是如浮萍一般朝生即暮死的蜉蝣,既使昙花一现,也要活的精彩,当他问出那一句话时,竟然觉得那么的陌生,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人一见并极不自然,他的身上总披上一层如铜镜一般的返照,既照出别人的一举一动,也照出了自己不堪曝露的真正面目,原来他们这些人都像一只躲在阴暗沟渠里的老鼠,那怕披上猫皮,也当不了猎人,不禁哂然一笑,或许他还有机会去改变这些颓势,自己这不就踏在江南这片繁华尽显的土地之上,无所顾忌,所以望向墙边那颇为醒楚的身影的目光变得深邃又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