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爹仿佛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转瞬之间,忘却了疼痛,只听得他高声惊呼:"五文钱?你这是抢劫啊!"
"不交?滚开,没钱别想进!一边凉快去,别挡道!"什长怒骂着,一把将范老爹推搡至一旁。年迈的范老爹哪里经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身体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伴随着一声痛楚的"哎呦",显然伤得不轻。
什长见状,误以为范老爹是故意装腔作势,意图讹诈,怒火中烧,几步上前,连踢数脚,边踢边咆哮:"老不死的,还敢诈我?这点伎俩,嫩了点!起来,不起来,我踹死你信不信?"
范老爹在痛苦中挣扎,四肢并用,在地上艰难爬行,试图躲避这无端的暴行。围观的路人无不侧目,非是无情,实则是无力干预这等强权欺凌。
范大柱与曾阿牛心如刀绞,愤怒之火几欲喷薄而出,却只能被扈从牢牢控制,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辱,泪水与愤怒交织。城楼上的兵士们感同身受,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若非高景轩的严令在耳,他们早已冲下解救。此刻,懊悔与羞愧如潮水般涌来,不少人甚至自责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随后,又有三位老汉遭遇相似厄运,其中一位更是伤痕累累,这一幕幕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兵士们回想起自己曾经的行径,虽非亲手所为,但那些老汉,何尝不是他们同袍的父亲,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当全体兵士被召集至营房前,个个垂头丧气,无颜面对台上的高景轩与范大柱、曾阿牛等人。范大柱与曾阿牛跪在昏迷与受伤的父亲身旁,痛哭失声。
此时,被换岗的什长及兵士被带至台前,面对眼前的一切,他们恍然大悟,恐惧与悔恨交织。陶大琨与吴志成两位城门校尉亦感事态严重,却不明高景轩的真正用意。
高景轩冷眼旁观,沉声喝道:"你们几个,缩在台下作甚?还不上来!"
众人目光聚焦,什长一行人战战兢兢地走上台,转身面对同袍。高景轩身着黝黑盔甲,披风如火,青铜头盔下,眼神冷冽,他缓缓开口:"这些兵士的家,皆在京城附近。本将军本欲请他们亲人来长安看看儿子,未曾想,你们竟如此'热情'相待,真是'大礼'啊!试想,若你们的父母知晓你们在此横行霸道,又会作何感想?是否会羞愧难当,无颜于世?"
言罢,他转向什长,问道:"你觉得呢,什长大人?"
什长泪流满面,跪倒在地,自扇耳光,哭喊道:"小的该死,罪该万死,混账至极!将军,您杀了我吧!"
高景轩冷笑:"杀你?你我无仇无怨,何须我动手?你该求的,是他们——你方才欺辱的,正是他们的父亲。"
什长闻言,急忙爬向范大柱与曾阿牛等人,磕头如捣蒜,乞求原谅。范大柱等人虽心痛欲裂,却也未下狠手,范大柱更是自责地抽打着自己,低语道:"我们又何尝没有犯过同样的错?"
这一幕,深刻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成为了一场灵魂的洗礼,也是对过往行为的深刻反思。
曾阿牛跪在昏迷不醒的老爹身旁,泪水如泉涌,他哽咽着哭喊道:“爹啊,是儿子不孝,让您蒙羞受辱,这一切都是儿子先犯的错,才让您承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儿子该死,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啊!”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台上,一片悲泣之声交织在一起,高景轩见状,对身旁的韩剑蛼轻轻摆手:“速速安排人手,将几位老人家抬去营房妥善安置,并即刻请来几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为他们疗伤。”
“遵命!”韩剑蛼应声而动,迅速指挥扈从与兵士们小心翼翼地将五位老人抬离现场,而其余人等则留在原地,气氛凝重而庄严。
高景轩转身,目光如炬地扫过什长及其手下,以及曾阿牛、范大柱等人,沉声道:“你等皆归队去吧!”众人闻言,连忙拭去泪水,羞愧难当地退回到各自的队伍之中。
随后,高景轩面向台下站立的一百多名士兵,声音洪亮而有力:“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血浓于水的亲人。你们今日所欺,若皆为平民百姓尚可理解,但若其中一人之子亦在军中,你们的行为,无异于欺辱自己的爹娘。试想,若有人性情刚烈,得知此事,岂能不提刀相向?更甚者,若被欺者之子身居高位,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如何行动?从今往后,你们还敢再胡乱收费、欺压百姓吗?”
士兵们低垂着头,声音杂乱无章地回应着“不敢了”。高景轩眉头紧锁,厉声喝道:“欺压百姓时何其嚣张,如今怎就这般怯懦?你们可曾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若已悔悟,为何不敢大声宣告?都给我挺起胸膛,大声回答,以后是否还敢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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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了!”士兵们的回答虽略显迟疑,但已比先前响亮许多。
“大声点!一群没骨气的家伙,给老子拿出点军人的样子来!”高景轩怒喝道。
“不敢了!”这一次,士兵们的回答震耳欲聋,充满了决心与悔意。
高景轩这才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这才像话。作为军人,我们应以保护百姓为己任,而非成为他们的噩梦。你们的爹娘也是百姓中的一员,欺压百姓,便是欺压自己的亲人。这个道理,你们必须铭记于心。记住,真正的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应无愧于心,挺直腰杆,说话响亮。看看你们现在,与先前那副兵痞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心改正,这是值得肯定的。但记住,我高景轩在安西带兵时,麾下数千将士,无一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绝不容许有你们这样的软弱之辈存在!”
正当高景轩慷慨陈词之际,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讲话:“将军……”陶大琨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脸色苍白地解释道:“将军,我等并非不知悔改,只是这长安城物价高昂,仅凭微薄军饷,实难维持生计。若不收些费用,兄弟们恐怕连温饱都成问题啊!”
高景轩闻言,目光如电,直射陶大琨,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陶大琨心中一凛,几乎要跪倒在地。他深知,这位边疆大将的威严与手段,绝非浪得虚名。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必须为兄弟们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