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连环施展

巫风 血红 5688 字 2个月前

被刑天鲤斩杀的几个纨绔公子,他们的家属到了,正忙碌着采办上好的棺木,给他们收尸。

暗语森林,也在忙活着,给被杀的同伴安排后事。

玛索和伊莉丝、伊尔丝等高层,对于被刑天鲤击杀的那些‘雄性’,表现得冷漠、冷酷,漠不关心,甚至都懒得往他们的尸体上多看一眼。

但是那些被击杀的女子,则是让玛索她们,也悲戚落泪。

更有甚者,这些被杀的女人,在逃来南浔镇的租界高层中,很有一些老相好。一个个衣饰华丽的体面绅士,顾不得自家妻女能够杀人的刀子一般的目光,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自己熟悉的老相好已经躺在了棺材里,这些体面绅士,也不由得当众流下了热泪。

暗语森林在万国租界扎根三十年,这些体面绅士,都是暗语森林的老熟客了。

躺在棺材里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女人,更是他们曾经如火如荼的青春,是他们曾经放荡不羁的过往啊!

罗氏大宅内,更是哭声动天,如丧考妣。

罗家家主,请了一群力夫,掘地三尺的,挖掘自家的地窖。

他们顺着原本地窖入口开始挖掘,侥幸,这一条通道因为修得过于坚固,没有崩塌多少,悬赏重金,数十名力夫也就加油卖命的苦干,耗费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打通了只有两三处崩塌的通道。

第一层地窖,是彻底崩塌了。

但是第二层、第三层地窖,因为下面支撑的梁柱极其坚固,反而大致保持了完好。

地窖里,空荡荡的!

刑天鲤真的是,连一个铜板都没给罗家留下。

“我罗家的列祖列宗啊,十二代先祖的积累!”罗家家主,还有一群族老之类的,全都满地打滚,痛哭流涕。

江南的土财主,就是这样不好。

他们完全信不过洋人开设的银行,对于大玉朝官办的银号、钱庄之类,他们的信任度也不高。除了一些必须的商贸交兑,无奈何要走银行、银号、钱庄的兑付渠道,他们基本上,更喜欢,将自家的家当挖个大大的地窖,全部存起来。

罗家大宅地下的地窖中,不能说储存了他们所有的浮财,但是六七成总是有的!

黄金、白银、铜钱,这些浮财,尽在这里了。

其他一些古董、珠宝之类,才会收藏在别处。

好么,六七成的浮财被一扫而空,十二代先祖的积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木了!

痛哭流涕的罗家家主,顾不得自家和暗语森林的‘良好友情’,带着大队族人,就围住了玛索等人,哭天喊地的要暗语森林给自己一个交待!

自家只是将地窖空间,借给你们使用,为什么地窖中的银钱,全都不见了?

数百万两白银的巨额财富,就这么凭空消失!

暗语森林若是不能给一个交待,罗家真的能够和玛索拼命。

能够做到南浔镇有数的巨商行列,罗家也是有根有底的,他们自家子弟,就有人在京中为官,他们在平海县,在碣石郡,甚至是在江东行省,那也都是有交好的乡党官员的!

罗家的几个族老,直接找到了卫兰生等人,歇斯底里的要官府为罗家做主。

好么。

就连抽着鼻子,在四处乱走,鼻子都快抽出鼻炎了的杨天骥,都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你就算将卫兰生等人的皮给扒了,他们也找不到‘罪魁祸首’啊!

终于,黄昏时分,经过颐和郡主首肯,卫兰生用印,一份公文,由一名南浔镇驿站的邮差,孤零零一个人,骑着一头小毛驴,送去了百多里外的碣石村。

公文中,大玉朝官方,希望东云人解释一下,为什么东云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无辜的法璐仕侨民?

只是希望东云人解释一下。

没有其他任何的激烈措辞,只是请东云人解释一下,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邮差一并送去的,还有一份给法璐仕总领事戴高的公文,毕竟,暗语森林的这群女人,名义上都是法璐仕侨民。尤其是玛索,她还背着一个法璐仕王国末代国王私生女的头衔不是?

刑天鲤在刑天氏祖宅附近溜达了一圈,给了两个熟悉的内侍一点点银子,打听到了颐和郡主关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洋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深夜。

大江出海口。

浩浩江水自西向东,和海水于斯交汇。清澈、略呈绿色的江水,和那黄绿的浑浊海水撞击在一起,水面上就有了一条极其清晰的分界线,自北而南,向东突起,如同月牙状,长有百五十里。

在这条分界线的南端,江岸上,有一块赤红色巨石矗立。

巨石方圆一里有余,高有十丈上下,形如大鼓,顶部平坦,而四周颇为光滑。

正值初秋,巨石附近是绵延百里的芦苇荡,白茫茫的芦苇高有丈许,寻常人一旦进入,当即没顶。月光下,海风吹过,芦苇荡缓缓起伏,犹如大片白浪。

这块石头,就是‘碣石’。

刑天鲤背着手,绕着碣石缓缓行走。

在略偏西北的位置,他在光洁的石壁上,看到了一副刻字。

巴掌大小的刻字,乃是极苍劲有力的魏碑笔法,历经岁月洗礼,无数年的风雨冲刷,这刻字已经模糊粗糙,但是还能看出上面的内容。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豪气纵横的诗篇,下面有题字,乃是——‘大汉魏王曹某人’!

在这一副刻字旁边,还跟着几篇字迹略小,笔迹更加柔和秀丽的诗篇,其中就有刑天鲤前世还背诵过的‘煮豆燃豆萁’,以及《洛神赋》这两篇!

下面还有细小的刻字,‘煮豆燃豆萁’这一篇,大抵是告状的意思。

而《洛神赋》这一篇么,俨然就是在‘炫耀文采’了。

有趣的是,在那‘大汉魏王曹某人’的刻字右上角,同样有一篇刻字,模糊的字迹,依稀是‘天地开辟,日月重光’,这是一篇《征辽东》,下面的提名可见‘司马’之姓。

绕着这块碣石转了一圈,刑天鲤看得是热血澎湃,却又有点心情激荡。

偌大的碣石,在上面题字、题词的人,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人,这些人的名号,他个个都记得。其中好些人的题字,如曹某人的诗词,就颇为工整,而那司马某的题字中,就略带影射,加了些私货。

有那《大风歌》,某位‘刘某人’得意洋洋,自诩‘本家兄弟,唯吾自幼不得老父喜爱,却独挣下了偌大的家业’!

在这‘刘某人’的题字一旁,分明是用神兵利器刻画了气息凌厉、张牙舞爪的几行大字,大意就是‘刘某无赖儿,可敢与项某人生死一战’?

而这‘项某人’的题字下方,有一行更加气息狂躁的大字,大意是‘吕某生不逢时,不能与项王逐鹿’云云。

在这‘吕某人’的,好一手梅花小纂清丽脱俗,如此美妙的字迹,却写得是极其粗犷的骂人话‘三姓家奴焉敢放肆,可敢与你家三爷再来较量较量,嚇,你家胭脂马,可还在二哥胯下哩’!

一幅幅刻字,一个个署名,正经的,不正经的,悉数在这里了。

这块碣石,就这么矗立在大江边,看着江水日夜不停,浩浩荡荡,涌入东海。

当今之世,或许只有大玉朝的皇族,保守了这个秘密,知道这块碣石上题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吧?

刑天鲤绕着这块石头转了一圈,在几个他格外喜欢的,如某二爷、某三爷,以及某‘诸葛先生’的刻字那儿,他掏出了墨汁和大幅宣纸,将他们的刻字全部拓印了下来。

本来呢,刑天鲤想要将他们的刻字,整个切割下来的。

但是想一想,这样略有点不道德,他强忍着手痒痒,只是拓印,没有切割。

“也不知道,这些大佬,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他们都,修成了天仙么?”刑天鲤一边忙碌,一边低声的自言自语:“他们如果和道爷我一般,都从地球来到了这里,那么,他们现在又去了何方?”

刑天鲤心痒痒的,浑身热血升腾。

若是能见到这些人,真真切切的见到他们,再从他们手上,弄几幅亲笔题字之类的,那就太妙不过了。

数里外,芦苇荡中,两条小河交错而过的地方,有一片大瓦房。

这就是碣石村了。

说是村子,实则有上万百姓居住于此,整个村子,都是渔民,而且全都是出海捕鱼的渔民。他们每日里的新鲜鱼获,全都逆流而上,送去了平海城,有的是万国侨民,还有本土的豪商地主喜欢这一口。

凭借着海捕鱼获之利,碣石村颇为馥郁,家家户户都是整齐的两进甚至是三进的院落,十几间整齐的大瓦房,蓄养了大量的家禽家畜。

只是战争一起,法璐仕、易多利、圣罗斯、北海七国联盟,还有东云人的军队,全都向东撤退,选定了碣石村当做指挥部。

所有民宅全部被征用,家畜家禽,在这些天内,也被吃得差不多了。

出海口,横着数百条大大小小的联军舰队,出海捕鱼,也是不可能的了,随时可能有一发炮弹落下来,谁还敢出海?

深夜中,碣石村内灯火黯淡,各处民宅中,都传来了那些洋人粗犷的呼噜声。

村民们都被驱赶到了村外的芦苇荡中,扎起了简陋的棚子暂时歇息,风吹过,偶尔可以听到孩童的哭声。

刑天鲤绕着碣石转了两三圈,天色都快蒙蒙亮的时候,西南角,骑着小毛驴的邮差,终于慢吞吞的赶到。

这家伙将两份公文往村口站岗的士兵手上一丢,骑着小毛驴转身就跑。

过了一会儿,村子里就传来了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