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后来陈修阳是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的,陈母也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有天晚上收了摊儿回来,她正在收拾卖剩下的鱼,她扶着水缸,捞出已经浮在水面上的死鱼,分门别类,把死的放一堆,把还活着的放缸里插上输氧机,把翻白肚皮的挑出来准备明天在早市上低价处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修阳站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妈。”
起初张敏茵并没有在意,也压根没听到,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早就忘了自己儿子说话是什么声音了,直到身后的陈修阳嗓门又抬高几个调,张敏茵才被唤醒。
她手上一松,拿着的瓢被撂在一旁,在水泥地上翻了几番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缓慢转身,眼里含着泪花。
陈修阳瘦削的肩膀在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张敏茵因为卖鱼,双手上的冻疮被冰冷的鱼水常年刺激着,已经变得没法看,她颤抖着唇角上前捧着陈修阳的脸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修阳的声音越过变声期,直接变得陌生又充满磁性,和她记忆里脆生生的嗓音已经毫无关联。
陈修阳的眼泪顺着母亲布满冻疮的手心流下去,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层层浪花。
*
“伯母,您好,我是曙光社区的工作人员,我有事想找陈先生。”
张敏茵侧着耳朵,费劲巴拉才听清对方的来意,她松懈下来,笑吟吟的看着面前陌生又好看的小姑娘,“你先进来吧,阳阳等下就回来了。”
阳阳......能这么叫的,应该就是陈修阳的母亲吧,总之肯定不能是保姆。
只是,一等鱼这样的二世祖装扮,不应该有这么接地气的母亲啊。
陈修阳不在家,这对现在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恨不得希望陈修阳就不在港市,这样她就有理由回绝主任的采访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