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沉吟了片刻,轻声问小远。
“小远,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少拿点少用点侯府的资源,我们就少欠侯府一点人情?”看小远没吱声,又说道。
“但是小远,你还小,这些事你不用考虑的,就算你现在不吃不用侯府的,别人也会觉得我们吃了用了的,而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是吃了用了的,我们姐弟两个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哪怕我们没吃,我们也说不清楚的,何况我们还吃的挺多的。”
“那当初我们刚进侯府的时候,裴祖母给我们发月银,你为什么坚决不要?”小远吸了吸鼻子,瓮声问道。
花蕾愣住,“小远,你.......”
“姐姐,我们住进侯府后,你原本可以安安心心的住在这里,上上女学,看看书,讨得裴祖母和侯府各房夫人的欢喜就行,书肆和包子铺应该也可以养活我们姐弟俩,为什么姐姐后面还要买庄子买铺子。”
“小远,这和你住不住楼舍有关系吗?”花蕾有点转不过来脑子。
“姐姐,当初你坚决不要裴祖母给的月银是不想欠侯府更多吧。你从来不去侯府各房夫人房里走动,除了我们是戴孝之身外,更多的是你从没想过要融入他们吧?
你每月给青樱青莲姐姐他们塞铜板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寄人篱下,而低看我们吧?你又买庄子又买铺子是想给我们两个人留退路的吧?你这么拼命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我们离开侯府的时候可以无所畏惧吗?”小远看了看一脸呆滞的花蕾,继续道。
“就算离开侯府,我们姐弟依然能够活的很好,这不是你做了这么多想要达到的目标吗?你说过,裴祖母收留我们是因为仁善,但我们不能把这份仁善理所应当的看做是我们该得的,侯府和我们无亲无故的。
我们应该感恩侯府给我们姐弟的扶持照顾,但是你也不愿到时侯府用这份恩情来拿捏你的亲事吧?你说过,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以后才有话语权,你又买庄子又买铺子不就是在强大自己吗?
姐姐,我现在还不够强大,甚至于还没长大,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可是,姐姐,我也不想扯你的后腿。别人怎么看我们不重要,就算把我们看做是掉进米缸的老鼠也没关系。
但是,至少我自己知道我吃了多少。哪怕到时候侯府真的要我们还这份恩情,我也可以少还一点。而不至于因为我现在想偷懒,想舒服,而欠了太多,导致到时候还不上。”
“小远........”花蕾的眼睛一酸,低下了头,心底微微刺痛。
“姐姐。”小远上来拉着花蕾的手,说道,“祖父临走前几天,除了叮嘱你的话以外,其实,你不在祖父床前的时候,祖父也和我说了很多话的。”
“说了什么?”花蕾不由自主的抬头问道。
“祖父说,让我好好听你的话,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也要好好的读书科举,不过即使读书科举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你。你是我们花家唯一的女儿,他不允许我拿你的亲事做跳板,更不允许我出卖你后半生的幸福为我自己谋福利,哪怕是我的读书科举之事。
他要我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去科举做官,然后给你撑腰当靠山。如果在这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一切以我们姐弟的性命为最先最优考虑,只要活着就好。如果有人用小恩小惠利用我读书科举之事拿捏你亲事的话,就让我放弃科举,做一个平名百姓就行。祖父给我的遗言就是“护好姐姐,读书科举。”
花蕾的眼窝一热,转过了头,看向窗外。窗外,碧蓝的天空下,几只白色的鸟飞快的掠过,似乎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过了许久,花蕾转过身,轻轻的回握住了小远的手。“行,这次姐姐听你的,我们就住楼舍去。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生病,嗯?”
“嗯。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小远答道。
因为小远要住楼舍的事情,裴老夫人和阮氏都劝了小远好久,但是小远也没改口。裴老夫人看到花蕾也同意后,也就不再说什么。
容珏一看小远要住楼舍,在阮氏这里撒泼打滚的,也要求住楼舍,最后阮氏也拗不过容珏,于是也就同意了,两个人都决定住楼舍了。
而让人意外的是,容瑾竟然也要去国子监住楼舍了。这决定不仅让裴老夫人意外,更让韩大夫人意外。在国子监读了快五六年了,一直是每天来回,没住过楼舍的。现在却突然要去住楼舍了。
韩大夫人不解,问其原因,容瑾只说要好好专注课业,不想分心。而且住楼舍可以每天早晚都多睡一会儿,不需要在路上赶来赶去浪费时间了。韩大夫人劝说了很久无果,也就同意了。
可是韩轻歌听到这个消息后,却难过的暗暗掉眼泪,自己住在侯府,虽然见容瑾的机会不是很多。但是容瑾每天来回侯府的话,每天早上,韩轻歌总会有意无意的在容瑾路过的小道上掉了个帕子,不见了个耳坠子什么的,假装偶遇一下,哪怕容瑾脚步匆匆,并不会停下来和韩轻歌说什么。但是,只要能时不时的见到容瑾,对于韩轻歌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慰籍。
每天晚上,也可以借口帮韩大夫人给容瑾送点心,送滋补汤什么的,去容瑾的栖霞院里转一下,虽然每次都会被青枣青笙拦在院门口,但只要能在窗户的窗纸上看到容瑾的剪影,也能让韩轻歌一夜好眠。
虽然自己这样做,每天要起的比容瑾更早,睡得要比容瑾更晚,但是韩轻歌乐此不疲,心甘情愿,可是接下来,容瑾竟然要去住楼舍了,那自己除了每旬能看见一次容瑾外,其他可就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容瑾了啊?还有什么机会让容瑾看得到自己的好啊?自己和容瑾的亲事似乎更遥遥无期了。
花蕾沉吟了片刻,轻声问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