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打牌的人变少了。
冬天太冷,帮忙的村民也很疲惫,有一部分人在上半夜就已经回了家。
灵堂里烤着火,虽然不冷,但我也不知不觉开始犯困。
我起身离开灵堂,想去附近透透气,顺便抽两支烟。
黄枭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跟我要了支烟。
“用不着形影不离。”
我坐在田坎上说道:“我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
他叹道:“我是觉得,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觉得不太正常,你要是想哭可以哭出来,这有什么呢,那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问道:“亲人离世,为什么一定要哭,哭了又不会复活,哭了还是见不着。”
黄枭说:“我从小是我妈带大的,我的家庭条件不好,她把我养大很不容易,在我十七岁那年,她过世了,我挣的第一份工资都没来得及给她买一件衣服。”
“她走的那一个月里我都在哭,想起了就哭,吃饭哭,睡觉哭,出门看见别人有妈我也哭。”
“后来我爷爷送我去梅山法教拜师学艺,其实在那之前我胆子很小,我一直很怕鬼,可是当我妈死后,我就不怕了,我很想再见她一面,就算她是鬼,我也想再见见我妈妈。”
“学了这么久的本事,至今没见到过她,但是我也释然了。”
说完他看着我:“有些事你憋在心里,就是一生的心结,因为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要是不难过,你就不会看着你爷爷的冰棺跟他说话,既然难过,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我没想到我对着冰棺说话,让黄枭看到了。
但我依旧很平静地回答他:“就是因为那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更加不能哭,如果我哭了,我今天就发现不了那个人有问题,明天也会发现不了其他的危险。”
“眼泪是醋,会融化最硬的骨头。”
“就算我要哭,我也要提着那个人的人头,到我爷爷的坟前再哭。李家三代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没有我的曾爷爷、我爷爷、我爸那么有本事,但我也不是软货,我是他们的子孙,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黄枭摇了摇头:“这样不会很累吗?”
我双手撑着草地,长叹了一声,其实已经感觉到累了:“可是这世上谁不累,大家都很累,只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才有休息的资格。”
抽完第二支烟后,我和黄枭突然听到附近有哭泣的声音传来。
这哭泣声是男人的声音,我俩忙起身,循着声音找过去。
远远的,只见一个田坎下面,跪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哭泣声正是从他这里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