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看起来不大好,需要我帮你看看吗?”出于医者的本能,虞槿觉得华璎的面色并不正常,他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病痛。
“我没事,舒兄以后就知道了,我一直是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摆摆手,“我在氓山时,见得你们那里不少奇花异草,养的极好。想来你也是个中高手,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自然是没问题,三公子请讲。”虞槿走近,站到华璎旁边。他说他一直这样,明明那年在氓山他身体还是很健康的。
“这的确是金梅,听说这花好养我才让人找来的。你也知道在这山上水最珍贵,我每日将自己的饮水份额分出来给它们,可它们大多数还是死了。”他指着周边几棵树,树枝已接近枯黄。
“这种花虽然耐寒,除了水之外,土壤、外部条件等等也很重要,移植的时间也很重要。你要知道,原本在这乱石之地,种植任何植物都不容易。”虞槿安慰道。
“那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我的责任?”华璎这话说的有些凄然,笑容带着无限的哀伤。
“那是自然,不能怪你。”虞槿无比坚定。
“可是,若是我不把他们移到这里,它们原本是可以枝繁叶茂,等到冬天一开花,花香十里,即使不受万人欣赏,也可以独秀一冬。我既将它们带来,理应对他们负责,算起来还是我的错。”华璎摩挲着那绿色的叶子,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三公子不必自苦,亦不必将所有过错都怪罪于自身。有些事情,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改变。就如这金梅,叶落花开,花谢叶生,花叶同根生,却永生不得相见。若是这花叶计较起来,那又要怪谁呢?”虞槿看着落落金梅,虽然它们长得并不好,也是这山中仅有的生机之一。
华璎听到这番话不禁开颜,“怪道氓山神医妙手回春,看来不仅是医术高明能治百病,口才亦是解惑之良药啊。”
“三公子过奖,在下也只是触景感怀而已。不过,既听了我的劝解,可否也应我一件事?舒某身无长物,也只能这样请求三公子帮忙了。”虞槿诚恳请求,如今看来,这里最正常的地方可能就是这浸勤阁了,“能否将岑瑰云也接到此处来?”
“我原本也有意将她接来,只是她自己执意不肯。”华璎停了停,似乎是在想什么,“加上那封过,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她肯定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虞槿还想再问些具体情况,比如瑰云住在哪里,封过到底是什么人,华璎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虽然这里的事归我管,但是天上来的贵客并不受我限制。还有,有句话我要跟你说,既然你属意素楝,那就要好好对她。现在、将来最好都不要变。后果,你承担不起的。”华璎此时似乎已收起了那不常见的脆弱,穿上了厚厚的甲壳,变回了这餮山的三公子,话中带着惯常的笃定和些许傲慢。
虞槿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拱手告辞准备离开。
他实在没必要跟这家伙表明什么。
“你要回那里我也不拦着,只是你不要到处乱闯。你虽然医术高明,但是医生往往救不了的就是自己。”华璎说完就往内院走去,迎面猗猗已经拿着外袍走来,他伸手接过便走往里间,不再看虞槿。
“公子,你不去看看小姐吗?”猗猗轻声说道。
华璎一边理外袍,一边说,“今日将那院中已经枯死的树挖出来埋了吧,换上新的树苗。”他似乎并未听见猗猗的话。
“是。”猗猗也没再问。
华璎其实很想去看看素楝,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就会触发她的旧伤。他知道绿盈必定是给她服了红荷曲,这毒对一般人来说不能称之为毒,只要她远离那天芙蕖,远离自己,便不会有事。他会给她解毒,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有些后悔昨日一时冲动,乱用功力。这很可能会影响此次的闭关成果,他也还没想好如何向大哥解释这事。
“猗猗,若是大公子找我,就说我在闭关。出关之后自去见他。如若有人来找素楝,一概不见。对了,我不在这段时间,这里交给你了,素楝也一并拜托了。”说话间二人已走到最里面的那一进院子。
“公子放心,你闭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交给我你放心。”猗猗笑着说。
“这次不一样。要是实在有紧急情况,你就带着素楝和虞槿出去,你知道那路。要是你放心不下芸香,也可以带上。但是她留在这里会更安全。”虞槿交待完毕,猗猗便退下了。
华璎确认周围无人,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划破手掌,滴了三滴血到正厅墙壁上的小小凹槽,慢慢地这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图腾,长着凤凰一样的羽翅,身子却是狐狸形状。不过一瞬间,这墙壁突然裂了一条缝出来,慢慢地变大,直至可容一人进出。于是华璎收起匕首,从容而入,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待他进入,这石壁门很快关闭了,那图腾也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边素楝依然熟睡,华璎那药的剂量未免过重。不过晚一点也好,可以晚一点醒来也好。芸香守在床边,手肘撑着脸颊盯着素楝,最终抵不住困意而趴在床边睡着了。昨晚这么一闹她也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素楝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芸香歪在床边睡的好香,发出微微的鼾声。素楝一时兴起,就取捏她的鼻子。芸香一下子就醒了,立刻起立站得笔直,大声喊了一声“小姐。”她回过神来看向正捂着嘴笑的素楝,立马嗔怪着作势要去打她。两人顿时闹做一团,整个浸勤阁都荡漾着二人的笑声。
猗猗站在门外,心想,要是公子能听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