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听话。断然不会像琮儿一样,为了一个人间女子来忤逆自己。
可是如今看来,她错了!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背叛的痛苦,那种痛。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让她生不如死,让她疯狂癫痴。不管是人还是物,若是无法完全忠于自己,即使是历经万难才得到,她也宁愿舍弃。辛玥儿转身,这一掌用尽了十分功力,毫不留情地击向华璎。
若是这一掌成了,那华璎必定当场毙命。众人惊愕而又惋惜,这变故来的太快。有人欲上前相救,但奈何距离太远,眼看一位青年俊杰便要命丧于此。可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当真有一人飞身而上,闪电一样的速度,在众人都未曾看清的情况下,挡在了华璎的身前,单手硬生生地接了辛玥儿这一掌。双掌接触的瞬间,大殿摇摇晃晃,气流涌动,宾客纷纷后退,人群挤挤攘攘。有功力弱者,口鼻生血,面目可怖。
而对掌的二人,各自往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来。
“父亲,”华琮和华璎几乎时同时喊出声来。
挡在华璎面前之人正是妖界之王——华钰。
他衣着朴素,一身灰袍,却丝毫不能掩盖其雷霆万钧之势。此时他处于震怒之中,整个大厅的人因为他脸上的严肃而变得紧张。而这紧张之后,也暗藏着一些议论和猜疑,堂堂妖界之王没有以长者的身份出现在其长子的婚礼之上,却暗自藏在人群之中观礼,本来就令人生疑。而其看似万不得已一出现,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夫人剑拔弩张,双方在长子的婚礼上形成对峙之势。难道真的如传说的一样,妖界的王与后不和?
虽然有华钰及时相救,但是因为离二位太近,加上身体本来就抱恙,华璎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在奔向父亲的途中感到一丝晕眩。华钰虽也受到辛玥儿功力的震动,却并无大碍,见状忙上前轻轻搀着华璎。
而另一边,华琮那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悬着,气氛有些尴尬。他原本想上前去搀着父亲——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可是父亲却走向了弟弟。他默默地缩回了手,站在了辛玥儿身边。
华璎心下担忧素楝,那袖中线并不只是几根针那么简单。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上仙,中招之后不及时救治,也会功力散尽,与凡人无异。而素楝,仅仅是一个灵力低微的半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无论是健康,还是修为,还是未来的前途,都不足以保护素楝。而虞槿,这种情况之下连自保都很难。原本想着,要是虞槿能带走素楝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是再好不过。可是这二人,还是倔强的回来了。
看刚才的情形,素楝和虞槿都是瞒着对方回来的。素楝是为了张开而来,那虞槿呢?他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但是又马上否定了。他虞槿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人,但是也不至于为了跟他完全不相关的人,飞蛾扑火似的自投罗网吧。
可是终归天无绝人之路。他看着满脸关心的父亲,觉得自己错怪了他,从前也误会了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再管事,好多次他对辛玥儿的纵容让他有些失望。但是到底是父亲,他从未将这些想法说出来,但心底已经生出了些不信任,所以才有将素楝送出去的想法。可是今日一见,父亲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或许是他从未见过父亲铁血的一面,他好像大大的低估了当年的?琈王。如今看来,只有父亲才能让素楝和虞槿全身而退。
此时不说出素楝的身世,更待何时?于是他轻轻握住父亲的手,示意他不必再担心。他指着素楝,轻轻道,“父亲,那便是素楝。”
华钰一时并未反应过来这“素楝”说的是谁,华璎再次提醒道,“灵岛花家的孙女,我的妹妹,您的女儿。”他说的平淡,可是华钰却听得心惊。?琈王华钰这一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多年前的那场风月花事算是他流传最久的事迹了吧。只是知道那件事的人现在大多退隐或云游,又或者过了谈论他人的年纪,所以这世上几乎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了。
那就是他的女儿!他该猜到,再没有一个女孩儿能那样像她!
世人都知道他有一双儿女,还有一个私生子,可是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小的、像精灵一样疏忽而来,又像荆棘鸟一样勇敢而去的女孩也是她的女儿。花家把她养的很好,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正义,那么重情重义——和她母亲一样。她在人群中是那么耀眼,即使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也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
让他惭愧的是,虽然她的母亲并未亲自抚养他们的女儿,可是这么多年她在灵岛过的平安健康。她一回到这里,回到妖界,就出事了。华钰慢慢的走向素楝和虞槿,有些不敢上前,光看那背影和那年轻人脸上细密的汗珠,也知道她伤的不轻。或许是因为往事,他向来不愿意发怒,更因为对辛玥儿的歉意,他对她十分纵容忍让,可是,在看到素楝的那瞬间,他还是没忍住。
女孩儿那原本玫瑰花一样粉嫩的面庞,此刻变成了灰白颜色。她那小鹿一样忽闪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眼角还有泪痕未干。那嘴角的血渐渐干涸,变成了深红色。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她原本应该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华钰抬头看向一旁的辛玥儿,眼神凌厉如刀,辛玥儿感觉到这森森冷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华钰不再看她,他原地转身,双手合掌,少顷便有黄色的光晕渐渐散开,这光渐渐形成一个圈,将素楝和虞槿包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华钰是在为二人疗伤。众人惊异殿上这位年轻的姑娘到底是谁,竟然引得妖王夫妇反目,华钰亲自为其疗伤。
虞槿感到一股凉意注入沸腾的肺腑,瞬间他有种卸下万斤重担的轻松感觉。他睁开眼,发现一位长者正在将功力不断注入这光晕,而素楝的身体也渐渐回暖——她在好转。他觉得自己体力尚可,不便再浪费前辈的功力。稍稍对着华钰示意,便跳出了圈外,站在一旁观望。
最重要的是,他听话。断然不会像琮儿一样,为了一个人间女子来忤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