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尔朱将那些不堪回首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讲述，她听着尔朱用平静的语调描述曾经发生的事情，心生怜爱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成长，或者说是沉淀，往往只能她自己亲生经历才能真正领悟得到。眼前的这个孩子，终于退却了那些无法长存于这个世界上的单纯和鲁莽，变得温顺。

这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她南海仙人历经万世，却依旧说不清楚。

其实，这个孩子经历的一切，她都知道。从尔朱脱离南海，再流落中原，遇到那些人，做了哪些事，过的好不好，她都知道。她没有将尔朱召回，是因为她让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儿在世间也尝尝心酸。可是或许是因为她天生坚强，随遇而安，她竟能在那贫穷的环境之中过的很好，甚至，还找到了爱人。

除了她和王勤相处的细节，一切都在南海仙人的视线之中。而直到如今，自己的这个徒儿也没有怀疑，为何当初她破坏了尤秦的下凡，却从未被天庭斥责。

那是因为她有个好师傅。

南海仙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尔朱说，“就是这样？”

尔朱看了看师傅，她在想要不要将孩子的事情说出来。岁月荏苒，当年那穿心的痛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淡。那心上狰狞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如果没有人提起，那就算偶尔想起也不会觉得痛。

可是，如果师傅想知道，她愿意将那尘封的伤口揭开。

“不必讲了，又不是什么大错。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让自己痛苦的选择，也并未影响到其他人。快起来吧，孩子。”南海仙人说完，稍微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很快她又看向尔朱，她到底是心疼这个徒儿的，后来的事情她也大略知道，只是往事不必再提，风雨已然过去。

“师傅难道不怪我？”尔朱有一丝疑惑，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师傅在生自己的气。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勇气回来，却每年都会托人送信问候师傅，而她从未收到过回信。她以为，师傅在怪她。

“我的傻孩子，师傅怎么会怪你。倒是这些年，你受苦了。”南海仙人实在见不得如今这虽然沉稳却全无生气的尔朱，这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让她出去走走，替她去那皋深山走一趟。

也是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小樰，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南海仙人温柔的看向尔朱。

“记得，那时候我骄傲的很，还像只刺猬一样，跟谁也相处不好。”尔朱坐到南海仙人身边。

“是啊，这么多年来，你和素问一直陪在我身边，后来她嫁人了，你又走了，我才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修行都是白费力气。我也逃不过那凡人所说的至情至性。后来，你师姐怕我寂寞，便把信风那孩子送来，也陪伴了我不少时日。只是……唉，造化弄人。”南海仙人抚摸着尔朱那长长的黑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不知何时，小火炉上的炭火早已燃尽，南海仙人的茶盏早已没有了热气。可是她的面容依旧平静而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