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对于虞瑾来说虽然忙碌,却单纯而充实——只需要看病,不需要想其它的事情。
天气依旧还是寒冷的,好在他有仙蚩之力护体,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如今,一些病愈或者症状减轻的魔灵们,也自发的组成了互助团体,帮忙做一些事情,人手倒是足够。
闲下来了,虞瑾才有心思想别的。
听说慕云实已经处理好“家事”,疫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他想不久之后,或许慕云实便能抽出空去见故人了。
虞瑾抬头看那山上,那里住满了魔灵。每日和他们同吃同住,虞瑾对魔灵也有了新的认识。从前只觉得可怜,总感觉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拯救”他们。可是不论是他们刚刚过来病殃殃的样子,还是现在大部分已经恢复的时候,总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笑容。灿烂的、勉强的、挣扎的……他们在努力的活着。
自始至终,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苦。及至来到这悬命阁,他们似乎早已不计较生死。这里有吃有住,气候虽不是那么的宜人,但是和魔界沙海相比,自然是好太多了。
魔灵们将这一切归于魔王慕云实,甚至归在他这个“神医”身上。人人见到他,不论自身病情如何,不论自己是生是死,总要先竭力支撑起身体,尊称一声“虞神医”以示尊重和感激。
虞瑾被他们的感恩和朴实所打动。
这就是那些家伙想要颠覆的世界,这就是他们从将其生死考虑在内的生灵!
这些魔灵的宿命,难道就是接受命运安排再次回到那荒芜的沙漠中,亦或是不明不白死在别人的阴谋之中吗?
而就在此处,一边是冰,一边是火,靠的这么近,然而却不能彼此中和,两边的生灵都在受着极端之苦。天界之神仙,若有怜悯,当知这般疾苦,是他们自己所不能承受,当思这世界确有不公。
抑或在那些人看来,他们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去?
可即便是这样,只要他们还活着,不论是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只要活着就能感受这世界,就能用这极苦酿出极甜——亲人、爱人,理想,都是他们生活中的甜。
此刻,山上是无论如何也要活着的冥灵,山下是荒芜人烟的雪原。
虞瑾忽然就明白了慕云实的不得已。
或许慕云实不是自私,不是胆怯,不是怕自己的名声遗臭万年。她只是怕,怕将这些人的最后的希望毁灭——他们本身已经在苦苦挣扎。
虞瑾突然就释然了。
不管慕云实是否答应相助,他想自己不会再劝说。他和素楝的理想之路,不必将他人也牵扯进去。慕云实作为一界之主,她的责任在于保护魔界实实在在的利益。
而这些人真实的多活一分钟,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利益,也是她最大的责任。
想到这里,虞瑾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尘土一扫而光。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梧州见素楝,想要上天界与阿婆团聚。
他们也都等久了,而有些事注定是无法在准备好之后才开始的。
雪花在不远处起舞,填补着雪原上因为结冰而逐渐变得透明的白色。
远处,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小孩,也在凭栏远眺。
“那就是雪花吗?”小孩的声音天真而稚嫩,“雪花和水一样甜吗?”小孩的脸被冻得通红,可是他依然执着的伸出小手,想要去抓那远处的雪花,却是徒然——悬命阁离魔界太近,看得见雪花却不会真正落雪。
“雪花融化便是水,我想它们是一样的,”母亲温柔而耐心。
“要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雪花就好了。”小孩扬起小脸,看向母亲,满脸期待。
“会的,一定会。总有一天,沙漠也能飘雪。只要心存希望,就一定会实现。”母亲答道。
虞瑾清楚的听到了这段对话。
可是,或许这是母子俩第一次看到雪,也会是最后一次。
“那是虞神医吗?”孩子看到了虞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