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命够大啊,杂种,这都没死……咳咳!!”
他将腰侧别着的短刀拔了出来,杵着地,支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死死盯着前面的兰枫,不断地喘着带着血的粗气:
“哈啊……哈啊……”
那个少年其实伤得比自己还重——他的额头上全是血,背部甚至有几条钢柱插了进去,虽然不深,但也足够痛得要命。
“你这么……执着地想要我的命……哪怕搭上自己?”
兰枫距离他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少年手里拿着的是刃长大概三十厘米的短刀,而自己手持的是长达近一米的撬棍。
他的一只眼睛被血糊住,整体状态也明显比兰枫差,武器攻击距离也吃亏……自己只需要假动作晃他一下绕到他的视野盲区里就可以一下结果了他。
“你杀了……我父亲……”
少年握在手里刀,攥得很紧很紧,呼吸很粗重,但其眼神却宛若孤狼一般看着兰枫:
“不记得了吗?庸医!”
“你杀了我父亲,你取了他的内脏,救了五个人,成了那五个人的英雄!”
“但你……是我的罪人!!!”
“法律无法审判你,那就我亲自来取的你的命。”
哈呀,不得了啊。
兰枫,现在轮到你被人当面说这话了。
世事轮回至此,兰枫……你的抉择是?
“你……莫非以为我很享受把生命放在天平上做出两难取舍的感觉吗?”
兰枫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少年,对他说道:
“我巴不得全世界和蔼善良的人们长命百岁,我也恨不得全世界凶残歹毒的恶人全部当场死绝。”
“我对生命的珍惜远比你想象得要得要高得多,你的父亲,我花了足足六个小时的连续手术才将他活命的概率提升到哪怕不到一成。”
“可我转头就要亲手葬送前脚才刚刚唤起的生机,我心中的痛苦和无奈也远非你所能想象的,你以为我不想拯救所有人吗?”
“可这是现实,我没有任何办法……没有。”
“在手术的尽头,我早已筋疲力竭,整座临时医院里所有外科手术医生有一个算一个在那时都已经疲惫到累倒,只剩下了我。”
“我只是个人,再坚持一个小时,我就会无法施行手术,你的父亲会很痛苦地得不到接下来的治疗而死去,所以我做出了那个决定。”
“是的,你大可以批判我,没有资格夺取一名还未完全断气的病患的生命,也就是你的父亲,哪怕他最后点头允许,但我无权也无资格否认这一既定事实。”
“但……直至现在……我也仍然坚持这个选择是【合理】的。”
兰柯佩尔目光凝视着它,语气平静地说道。
“合理……?”
“我的父亲原本就是必死吗?他之所以还能有一息尚存,全都拜你所赐?”
少年的目光也并不畏怯,只是和自己对视的同时,语气颤抖地询问。
“从客观事实来说,是这样。”
兰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答: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
“但是……这个选择除了【合理】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是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了冰冷的合理,刻在凡人石碑之上由无力所铸的墓志铭。
“我永不接受以此为罪名的一场审判。”
“但我愿意接受一位儿子对他父亲最诚切的复仇。”
“这同样……【合理】。”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