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清白

错认未婚夫以后 也望 1805 字 1个月前

“慎言。”

少年俯着眼,瞳孔黑涔涔的,似是引人深陷的漩涡。他骨相极佳,收敛周身气势时,眉宇间噙着温润,如清风拂面。

虞茉瞧得腮畔一烫,欲盖弥彰地垂下长睫,嘴上仍不饶人,说道:“虞家我是回不去了,你既出现在此,表明江家也并不太平。如今相携逃命,旁人见了,可不疑心是私奔的野鸳鸯?”

赵浔噎了噎。

倒非他口齿不抵虞茉伶俐,只普天之下,会同自己争辩的人不出十位。

通常,眉心一折,唇角一抿,惯会察言观色的诸人便主动息声,竟是许久不曾体会被顶嘴的滋味。

沉默半晌,多年习得的礼仪与教条促使他干巴巴地重申一句:“姑娘慎言。”

虞茉听后,眼底漾开笑意,清丽的容颜霎时变得生动,如瓶中静立的山茶倏然绽放。赵浔一时喉头微涩,咽下说教,由她去了。

既是逃命,宜早不宜迟。

她仔细包好沥干水分的珠宝,见赵浔面色苍白,纾尊降贵用杂草掩埋了篝火,心中想着日后定要压榨回来。

“对了。”虞茉仰头看他,葱白指尖捻着白玉,颇有些为难道,“物归原主,还是由我收着?”

赵浔薄唇张启,罕见地露出迟疑之色。他最是清楚玉佩来历,即便为了避嫌,也不该强留,可终究随身十余年,轻易弃了,又犹为不舍。

正当他心中挣扎,虞茉上身微倾,略带遗憾道:“还是还予你罢。”

少女特有的馨香闯入鼻间,是与相貌匹配的清新,似朝露也似霜雪,许是采摘果物时沾染的味道。

赵浔咳嗽一声,转头将披风碎布抛入江中,借此掩盖无端涌出的慌张。

虞茉捡起他的“拐杖”,脆声道:“若是走不动了,便唤我扶你。”

二人沿着小径离开山谷。

说是小径,实则是青草中的一抹黄,遭来往村民踩得多了,翻出内里泥土,也成为赵浔辨路的依据。

她虽喜爱热闹,却并不好动。

走第一刻钟时,沉浸于天然风光;走第二刻钟时,气息已然紊乱;至第三刻钟,步伐明显迈得缓慢,落后体弱的赵浔一大截。

赵浔语滞,心道方才究竟是谁信誓旦旦的让自己累了便扶她?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虞茉伸臂撑着树干,胸脯剧烈起伏,额角也起了细密的汗,宛如一颗将将从水里捞出来的蜜桃,眼角眉梢俱是颜色。

赵浔鲜少同女子相处,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顿住,望着远方出神。

缓上片刻,虞茉渐渐恢复气力,扯了扯他的衣袖,纳闷道:“你都不累么?”

赵浔垂眸,嗓音清越:“尚可。”

他如是答,实为照拂虞茉的脸面。

自三岁开蒙起,日日闻鸡习武,走一段山路着实算不得什么。但虞茉久处深闺,应同皇妹们一般娇弱,出行皆有软轿牛车,捱至此刻方生出抱怨,已然了不得。

可惜视野之内不见村落,否则将她暂留在此刻,自己去寻些马匹来也好。

赵浔素来不喜形于色,盘算这些时,也不过露出经年不变的温和神情。虞茉以手为扇,凑近他面颊,冷不丁发问:“你体内的毒,何时能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