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三点钟,车队进入了平太街,打头阵的,是几辆小车。
几辆小车披红挂绿,几辆小车的后面,是几辆大车,大车上站立着某城战地演出队员,他们穿红着绿,脸上洋溢着酒醉一般的喜气,他们用力地敲打着锣鼓,用力地扭动着身躯,用力地高呼着口号。
某城战地演出队的后面,是几辆军车,站在军车上的士兵,手握钢枪,显得庄严,肃穆,如临大敌一般。
紧接着军车的,是几百辆装满了物资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这些车辆,仿佛突然集聚起来的一群蚂蚁,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在滇缅公路上缓缓地蠕动着,缓缓地前行着,它们将把抗战物资,从这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车队没有在平太街停留,而是继续前行,缓缓地前行 。
杨里梅也来到了平太街,来到死亡村民最多的地方,他想到了凭吊,凭吊死在筑路工地的村民。
这些村民地位低下,生活简朴,是地位高昂者眼里的贱民,然而,正是这些贱民,在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挺身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做作,他们用汗水修筑了这段公路,用生命修筑了这段公路。
这些所谓的贱民,是民族真正的脊梁,没有这些所谓的贱民,就不会有这段公路,就不会有滇缅公路,就不会树立起民族自立的丰碑,杨里梅觉得他,亏欠了全县百姓,亏欠得太多,太多。
杨里梅担任云里县长以来,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成天为全县百姓着想,成天为全县百姓做事,为全县百姓做了许评多多有益的事,但是,他发觉自己做得还不够,做得远远不够。
杨里梅承担起责任,承担起凭吊死亡村民的责任,他知道这些村民的死亡,是外敌强加给村民的罪恶,如果不是外敌侵略中国,中国或许不会修筑这条公路,至少不会严令沿途百姓,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去修通这条公路。
如果工期是两年,或者三年,会死这么多村民吗?杨里梅痛恨外敌,恨不能亲自走到战场,跟外敌真枪真刀地干一场,但是,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县长,不可能丢下全县百姓,任性地到前线去跟外敌拼命,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而安抚百姓,促使百姓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是他首先要做到的。
事情有轻重缓急,到前线去打外敌,跟安抚百姓相比,对于一个县长来说,安抚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才是最急促的事情,才是一分钟也不能耽搁的事情。
看见车队到来,杨里梅亲自点燃了火把,云里县战地演出队的号手们,朝天吹响了铜号,演出人员,围绕着火把跳起了跺脚舞。
青年男子刚劲有力的跺脚声,青年女子清脆好听的呼叫声,融入到车辆发出的声音里,融入到某城战地演出队员发出的声音里,整个平太谷里全时声音,全是震撼人心的声音。
这声音,这响彻整个平太谷的声音,预示出中华民族,绝不屈服于外来之敌的一种精神,一种强大精神。
山可以崩塌,地可以陷落,人可以是死去,但是中华民族的魂灵不可以消弭,将永远飞扬在中华大地,发出璀璨的光芒。
到了下午三点钟,车队进入了平太街,打头阵的,是几辆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