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淡化不等于完全淡化,消失不等于完全消失,在这样的境地里去跟罗家燕吃饭,就算罗家燕不感到尴尬,他也会感到尴尬。
时间是一种清洗剂,对于心理有阴影的人来说,他们寄希望于时间,寄希望于流逝的时间,去清洗他们心理上的阴影,期待时间能够治好他们的伤口。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是悠长的,茶马石清楚这一点,也明白这一点,他可不想给罗家燕增添烦恼,更不想给自己增添烦恼,只有等到罗家燕完全原谅他,他才会去原谅他自己,然后,以新的姿态去接受罗家燕的邀请。
茶马石的心里,存有异样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把心里的异样想法说出来,如果贸然把异样的心里想法说出来,非但不会有预想的效果,反而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甚至会勾起罗家燕原本正在淡化的回忆,使得消失的记忆,再次回到她的心中。
发生这种情况,无异于朝罗家燕的胸口里插刀子,作为大哥,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不能做,绝对不能做,我不能做,绝对不能做。
茶马石笑了笑,以自我解困的方式,说:“当兵自然要吃兵粮,我等会儿到连里去吃,如果被人看见我在你们这里吃饭,他们还会以为我在刮百姓的油水呢!把事情捅到上面,就不会是好事。”
“我还是回连里去吃,还有,我跟你们说,如果有人想耍横,吃了饭不给钱,请你们说给我,我替你们出头,现在是抗战时代,社会比较乱,特别乱,什么人都会有,什么事都会发生,那些想耍横的人,胆子大,他们什么人都不怕,就怕我们当兵的,就怕我们手里的枪杆子。”
茶马根的心里很矛盾,一边是自己的亲哥,一边是自己的老婆,这两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在某些时候,他在心里,暗恨老婆有些小家子气,始终不想原谅他哥哥。
茶马石试图欺负罗家燕不假,但是,罗家燕除了在精神方面受到一些刺激,没有其它方面的损失,何况茶马石因为这件事,被搞得名声大臭,不得不离家出走,算是一种自我醒悟的方式,算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
茶马根觉得罗家燕有一些矫情,他在心里巴望着老婆能够原谅他的亲哥,使得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
现在,他看到老婆热情地挽留哥哥吃饭,蕴藏在他心里的担忧,于转瞬之间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是一种愉悦,说:“在弟弟家吃一顿饭,有什么打紧的?何至于如此上纲上线?真是的,没名堂,没名堂!”
茶马石到底没有接受弟弟的邀请,他带着几个士兵离开李刀磨饭店,回到云里县宪兵连,吃过饭,他正想再次领兵去巡逻时,看见李天明从李刀磨私塾走出来,他赶忙走上前去,说:“天明,散学了?你要去哪里?”
李天明从云祥回来,波动的心逐渐变得平静起来,他不再想到依洛,不再思念依洛,他在李刀磨私塾,尽心尽力教孩子读书,教孩子认字。
闲暇时刻,把心思花在思念阿苏塞上,希望阿苏塞能够平安回来,跟他一起生活,把他们之间的爱情,延续到生命的终结。
然而,作为一名军人,阿苏塞很难把握自己的行程,李天明晓得这一点,到后来就把思念阿苏塞的情结,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尽管受到罗家燕的邀请,但是茶马石不想在李刀磨饭店吃饭,因为他明白,尽管罗家燕已经在心里原谅了他的过错,储存在她心里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淡化,渐渐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