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上的事情,世上的许多事情,现在不明晰,不等于以后不明晰,等到以后明晰起来,想法就会化为一种行动,就会化为令人不解的一种行动,而当李天明把心里的蹿动,转化成为一种具体行动时,依洛再一次失去了爱情,再一次失去婚姻。
面对再一次来临的苦痛,依洛由失望到绝望,对生活,对未来,彻底失去了信心。
看到李天明萌生了死意,依洛顿时慌张起来,顿时害怕起来,说:“天明,我们是夫妻,世上兴男人照顾女人,就不兴女人照顾男人?天明,我求你,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傻话,做傻事,你要晓得,我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我已经克夫,如果你死了,人家会怎么说我?会说我克夫,把你克死了,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勇气活得下去?”
李天明伸出一只手,他的手已经受伤,包着棉布,他拉过依洛的手,说:“依洛,请你不要难过,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怎么会想到去死呢?我是家中的独生子,我负有传承后代的责任,我现在还没有后代,我怎么会想到去死呢?”
听到这话,依洛破涕而笑,说:“等到你的身体好起来,我就去拜泥菩萨,求泥菩萨赐给我们孩子,同时求你加多费心,多用功,争取早一些把孩子生出来。”
依洛说话直白,有一些粗野,然而在李天明耳朵里,这些粗野的话,却充满了挚爱,充满了温情,如果依洛不是爱极了老公,她是不会这么去想的,更不会这么去说的。
李天明的内心里充满了感动,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他想说一些感激依洛的话,然而很快,他意识到在此时此刻说感激的话,哪怕说半句感激的话,都显得苍白,都显得无力,不说感激的话,反而是对依洛最好的感激。
在云里县抗战救护所治疗了个把月时间,李天明回到了李刀磨,回到了李刀磨私塾。
依洛想到李天明需要照顾,赶紧来到林竹寺,见到罗班和蕙兰,说:“罗连长,蕙兰,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现在我老公出了事,我要回到他的身边,不能在连里做饭了,实在对不起你们。”
罗班叫依洛到高炮连帮忙给官兵做饭,原本想到,如果不给依洛找一点事情做,依洛或许会闲出病来,并不是非要依洛给连里官兵做饭不可。
罗班对依洛的安排,只是一种权宜之计,现在依洛提出要离开,他在心里立刻同意,嘴里却说出了感激的话,
说:“依洛姐,不是要你来感谢我们,而是要我们来感谢你,特别是连里的官兵,他们说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再这样吃下去,到时候都会吃成肥猪,笨手笨脚的,等到外敌的飞机来了,怎么去开炮?怎么去把外敌的飞机给打下来?”
女人是最经不起夸奖的,哪怕是虚伪的夸奖,在她们的眼里,也是最实在的夸奖。
依洛还真以为自己的饭菜做得好,连里的官兵嘉欢吃,她听过罗班的话,现出喜形于色的神情,说:“蕙兰,我以后会经常过来看你的,有时间,请你经常去我们那里,谢谢你们,我真心谢谢你们。”
蕙兰大笑起来,说:“笑死人了,笑死人了,依洛姐,从林竹寺到李刀磨有多远?几分钟的路程,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有什么意思?好了,好了,依洛姐,我听你的,以后我们经常去看你们,依洛姐有高明的做饭手艺,我以后经常去你家吃,把我吃成一个肥婆,免得罗班说我没有肉。”
李天明的心里,充满了悲哀的情绪,充满了仇恨的情绪,一个想法如同一个幽灵,悄然地潜入到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脑海蹿动起来,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种蹿动,显得尚未明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