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工坊里的作息,这会儿他已经在仓库,抓紧时间在早饭之前用解离术清一波体力了。
而现在,他却慢悠悠的洗漱刷牙,打着哈欠去厨房做了自己和小安两人份儿的早饭,坐在桌子前面吃饭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
无视了一夜失眠的陈玉帛的幽怨目光,有一种不顾老板死活的美。
免费服务就是这样的,老板只要等死就好了,可作为保镖,季觉考虑的就多了。
谢天谢地,昨晚是平安夜。
别墅里并没有狼人忽然变身把陈大少囫囵吞了。
绝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收到消息,或者还没来得及确认陈大少的位置和状况,自观望和计较中,这一夜的杀戮和斗争如是绵延而过。
季觉刚打开聊天软件,就看到叶纯转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合集,点开之后就是一大堆各路本地网友上传的视频和照片。
一片狼藉的长街上,清洁工开着水车,水枪冲刷着地上一片片暗红色的污垢,清澈的水流也染上了猩红。
像是小河一样,脏水涌动,顺着街道两边流下,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里。
渔船上,从网中的鱼群中滑到甲板上的肿胀死尸、喧嚣的夜场里蔓延开来的混乱,街头霓虹之下你死我活的火拼,乃至……被警戒线封锁的高楼,外侧墙壁上浮现裂纹,摇摇欲坠。
聊天记录最后面,是一张照片。
南麓区,北江入海口的高架桥,那一具从栏杆上挂到了桥洞之间,在风中摇摆的惨烈尸体。
那一张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赫然是整个崖城最大的建材公司的老板,雷武业躺进ICU之前最为偏爱的老七!
一夜之间,风云变色,狂虐的风暴已经席卷而过,就在大多数人的睡梦之中,死亡和血液已经绵延成河。
在别墅一楼,那一间宽阔到像是酒店一样的餐厅里,每一个坐下来都神情忧虑,心事重重。但同时,又有一种楼上的第二只鞋子终于丢地板上了的解脱感。
打起来了,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倘若在这之前,各方的碰撞中还会指望着决出一个高低,在谈判中占取优势的话,那么现在,当谈判解决的途径被看不见的剪刀剪断之后,所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而令人颤栗和恐惧的,是这一份来自雷耀兴的决心。
短短一夜之间,将内部的叛徒和想要跳船的盟友全部清理进下水道里之后,就和所有的对手全面开战。
在这之前我还想用雷武业继承人的身份和你们说话,可你们不当一回事儿,那就不好意思了。
草泥马,不装了摊牌了!
我特么杀杀杀杀杀!!!
叛徒被塞进绞肉机,对手被抛进下水道,胆敢反抗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挂在了桥洞上面,变成了崖城特色晴天娃娃。
曾经不自量力还想要和他掰掰手腕的金牙豹,今早的时候已经死在情妇床上了,死相惨不忍睹。
可以说,以仅仅一部之力,在一夜之间,就打懵了所有人。
当他抛下所有的顾忌,摆明车马要开始重演雷武业旧事,强行统和崖城的暗面时,所有人都终于感受到了这一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恐怖实力。
现在,没了大佬之后,南麓区的小卡拉米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地磕头,改换门庭,心中只有雷耀兴一个太阳了。
地图染色游戏已经开始了。
下一个是谁?丽华?北山?还是龙海?
亦或者,那一只泥潭里潜伏的怪物,会回过头来,先吞掉他们这群躲在旁边的蝼蚁么?
人人自危。
快到中午的时候,消失许久的林叔终于回来了。
明显一夜没睡,眼瞳之中满是血丝,即便是天选者也无法在如此重压之下掩饰疲惫,在问了问陈玉帛的状况之后,就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水晶球来。
“炼金物品?”
季觉捏着下巴,好奇端详:“以太?”
林叔颔首:“不愧是叶大师高足,季先生眼光毒辣。”
“哪里的话,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的分明。”季觉摆了摆手,灵质读取过其中的构造之后,只感觉大开眼界:
“规章严谨,格式清晰而且变通灵活,制作者对以太之道的理解超了我几十上百倍,确实厉害。”
在输入了足够的灵质之后,放进了依旧茫然的陈玉帛手里,顿时在水晶球上,便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林叔和季觉的脸色渐渐僵硬。
“这什么?”
他疑惑的捧着球,不得其解,转念又兴奋起来:“难道是天选者的资质测试?光点这么多,难道我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奇才?”
“对不起,完全搭不上边。”
季觉都不忍心戳破他的美好幻想:“这是一个计数器。”
“计什么?”陈玉帛茫然。
“记录你身上,来自以太之道的触动和干扰,然后展示数据,判断你现在被多少个以太之路的‘雷达’照着。”
季觉伸手,数着上面的光点:“也就是说,唔,从昨晚到现在,差不多一共有十一个以太的天选者,在找你陈大少爷的屁股究竟坐在什么地方,身边什么人,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换而言之,有没有子弹会不会开火另说……”
季觉轻叹,揭露了残酷的现实:“现在,你‘至少’已经被十一把枪的瞄准镜锁定了。”
一时间,陈玉帛的笑容垮塌。
眼泪终于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