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聂群回复保宁王,将事情本末细说一遍。保宁王却听不进去,对他一通臭骂:“你也是侍过两朝皇帝了,是没有见识,还是灌了黄汤?连这点儿事也做不成。你干什么吃的?”聂群本是内侍总管,心中自是怨愤,只是亲人家眷在保宁王手上也不敢多言。暗骂:什么东西?拿着别人亲眷做筏,算得什么本事?保宁王手下有个叫孙势吉的门客过来,劝道:“王爷莫恼。”遂与保宁王使了个眼色。保宁王会意,斥曰:“你还呆着干什么?回去看这里头,有什么事,再来报与本王。”聂群走了。
孙势吉见他出去了方与保宁王道:“王爷要那小丫头来,有何难处?明日,只管派人接来,还说是收义女,在王府里小住几日。再命人这次主评选官刘阁、皇上的亲信王轩请来饮宴。叫人将那丫头扮上,在园子里泛舟也罢,赏景也成,至哄着在园子里呆会儿。刘阁最喜逢迎;又有王轩在,自不会,也不敢隐瞒。那丫头的姿容小的是见过的,莫说当今圣上,就是神仙也没个不动心的。入宫、得宠是迟早的。皇上与靖王有了夺妻之恨,还有不生嫌隙的?皇上得了佳人,岂不念王爷的好?丫头在内廷,也少不得助力,靖王是不能寻了;没了投奔,也只好求王爷。王爷略助她一助,即得了她的信任。有得便观测圣意。还怕不春风得意?”保宁王捻须颔首,眉梢带喜道:“你却是个中用的。”孙势吉趋颜讨好自不必说。
次日,果然把个周凌凌连哄带骗,生拉硬拽弄进了保宁王府。之后果如孙势吉所说。可怜周凌凌浑然不觉,把个靖王李珏,雨君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只得尽力撺掇着太后立穆咏菊为后,李婉青封了倩妃。又多方使力着凌凌做了个修剪花木的杂役,倒也轻便自在。周凌凌为人谦善,众人亦与她交好。纵有心存不善者,瞅着靖王常来往,又有保宁王撑着,亦不敢生事。靖王又着人打点尽量不叫她往显眼处,只待三载宫役后平安出来。凌凌也常请靖王传书递柬,一来二去生了许多情意出来。
却说逸然这边,随倩菊一路车船到了江州,简金堂府上。来早了几日,简夫人安排她们在西厢房住下。一切倒也妥帖,偏有个不成器的表兄名唤季平,贪恋女色,日日来扰,也不知避嫌。倩菊心下好不耐烦,又不好声张,所以极不遂心。
这日午后,倩菊歇了晌起来,看着天气舒适,便取了笔墨练字。水秋晴,叶红香去抬水了。逸然往简老夫人住处送绣品、礼物。屋里只有倩菊练字。挽着堕马髻,珠凤斜倚青丝,黄花依傍,刘海齐整,面貌娇艳;青黛拂云,秀眼明亮,小翼翘鼻,鱼唇红艳;橙色薄纱明衣,内衬香荷色小袖罗衫。玉腕翠镯,洁若莲藕。手移墨动,脆乐叮当。
简季平薄醉而来。直看得如痴如醉,口里唤着:“菊妹妹,菊妹妹……”便来拉扯。
倩菊大怒,喝云:“出去。”那简季平哪里肯走?只与倩菊醉言乱语,倩菊正无奈处。秋晴,红香回来,一见那情形,忙道:“表少爷再若无礼,我们回与舅老爷去,看表少爷如何自处?”简季平这才扫兴而去。
穆倩菊含羞带气泪如雨下。秋晴,红香皆来劝解。倩菊只是哭着。逸然回来闻说此事,既无劝言,亦无解难,只管煮水沏茶,侍弄花鸟。
红香性子急见此情形骂曰:“没心肝的东西,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句劝解也没有,亏了小姐昔日还对你百般维护。”
秋晴则嘲讽道:“人家是土里生石头缝里长,吃生米的。知道什么是男女分别,主仆情分啊!”
逸然闻言动气道:“呸——你才是土生石长,吃生米的呢!有本事拿你那男女分别,主仆情分对抗表少爷去。在这里抢白我几句算哪门子的本事?小姐既哭,乃因心中委屈,宣泄出来,胸中少些憋屈,自然畅快。待她哭完了,我自有应对。真真的愚不可及,还来教训旁人?”
水、叶二婢气得张口难言,一时词穷。倩菊却不哭了。看着逸然道:“有何应对?细细讲来。”
逸然道:“待日后简少爷再来生事,您只管问他要死,要生。依他的性子,必不罢手。您只说告诉二小姐去。眼下二小姐才做了皇后,正值盛宠,我就不信他不惧皇家威严?再等三五日老夫人寿辰过了,我们便回,有何不省心的?”
倩菊闻言点头,转而又道:“只是坏了外祖母兴致。”
逸然道:“不妨。小姐与我们不说;表少爷是不敢说的,难道不惧舅老爷的家法?我们又不生事?又省了许多心事,可好?”
倩菊含笑点头云:“怪道姐姐骗疼你,果然是个小人精儿呢!”逸然笑了笑,仍做她的事去。倩菊看着她心中暗云:若不是她清丽出众,与姐姐带去,却不是个现成的智囊?可见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唉——看着她面貌清纯,风韵怡人,才思敏捷,又不张扬,若生在富庶之家,岂不完美?想着想着不觉摇头长叹。
简夫人来看倩菊有何需求,却见倩菊望着逸然出神。推推她道:“倩儿想什么呢?”倩菊收了心神,向逸然一努嘴,笑了。简夫人会意,笑云:“嗯,是个可人儿疼的。连我也喜欢呢?”逸然奉了茶来云:“夫人请用。旦不知夫人也喜爱什么?说来也让奴婢乐乐。”简夫人拉着她笑道:“说你呢!聪明乖巧可人疼。”依然红了脸道:“夫人惯会取笑。”说着去了。
这时,下人来请示:老夫人寿辰安排。简夫人深深望了逸然一眼,心中立下一意,方去。真真的:谈笑皆智慧,乖驯又玲珑。楚楚动人意,不分老幼心。
次日,简季平又来撕闹。倩菊即以其言对之。季平唬得口不能言,再不敢妄为。很快过了简老夫人寿辰,倩菊带人起身回府,倒也安生。回到穆府,已是月余之后。倩菊见其思母、念姐,允其还家小住十日。逸然还家之后,方知姐姐已被送入宫庭,不觉担心。倒是柳氏说了,宫中有靖王照应,方略放心些。
申时正逸然家中绣鞋,靖王与徐峰前来。因靖王与凌凌已有婚约,所以不似先前回避。徐峰虽是外人,柳氏只道他是靖王驾前随从,也没叫逸然回避。
靖王见逸然着实可人,心生怜意,便对柳氏道:“岳母,逸然的主子是小王的亲姨娘,不如由小王赎她回来,也好与岳母朝夕相伴,不知岳母意下如何?”
柳氏道:“王爷好意民妇领了。只是她若回来,却又如何生计?不若她在府里听差挣几个小钱,也好度日。”
靖王笑道:“岳母,常言道:一婿当半子靠。怎么讲下这样话来?岳母与小妹的月钱自当由小婿担当。再不济也不需愁生计呀?还是搬入府中同住吧!”
柳氏闻言有理笑道:“如此全凭王爷做主。只是逸然与她家小姐要好,未必舍得下,还需与她商议。”
靖王道:“这个好说。”便与逸然商议。逸然尚有几分不舍,然靖王执意要替逸然赎身,也只好随他。
而后去至穆府。简氏自然乐见。穆氏兄妹虽有不舍,却碍于靖王情面,不好相违。且又知逸然此去荣华富贵。只得相约上元节共同赏灯。穆将军也愿做顺水人情,白白将契约奉上,还赠了赤金珠钗一对,做贺礼。
这边,聂群回复保宁王,将事情本末细说一遍。保宁王却听不进去,对他一通臭骂:“你也是侍过两朝皇帝了,是没有见识,还是灌了黄汤?连这点儿事也做不成。你干什么吃的?”聂群本是内侍总管,心中自是怨愤,只是亲人家眷在保宁王手上也不敢多言。暗骂:什么东西?拿着别人亲眷做筏,算得什么本事?保宁王手下有个叫孙势吉的门客过来,劝道:“王爷莫恼。”遂与保宁王使了个眼色。保宁王会意,斥曰:“你还呆着干什么?回去看这里头,有什么事,再来报与本王。”聂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