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努尔哈赤的粗犷与皇太极的冷酷无情,多尔衮以其非凡的政治智慧与包容并蓄的胸襟,在满清政权中独树一帜。他深刻意识到,仅凭马背上的武力,难以长久地征服并统治幅员辽阔、文化深厚的中原大地。因此,他摒弃了父兄的偏见与暴行,转而采取怀柔与融合的策略,尤其是对汉人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开始重用汉人智士,以图大业。
多尔衮深知,满人的力量虽强,但人口稀少,若欲逐鹿中原,必须依靠汉人的智慧与力量。在这一理念的指引下,范文程与宁完我这两位昔日的“汉奸”,却意外地获得了多尔衮的青睐与重用。他们不负所望,以超凡的才智与忠诚,为多尔衮的政治斗争出谋划策,成功助力多尔衮铲除政敌豪格,稳坐摄政王之位,进一步巩固了其在满清政权中的核心地位。
一日,多尔衮的目光聚焦于范文程,语调中带着几分敬意地问道:“文程先生,本王闻大同城防坚不可摧,与锦州相较如何?”在正式场合,多尔衮总是以“先生”相称,显示了他对这两位汉人谋士的尊重与信赖。
范文程躬身回禀,语气中透露出对大明城防的熟悉与敬畏:“禀主子,大明城池分级森严,锦州仅为卫城,而大同则为镇城,且为代王藩府所在,其规模与坚固远非锦州可比。大同城墙周长近二十里,以黄泥拌草夯实,高三丈八尺,底宽七丈六尺,外包双层青砖,固若金汤。”
多尔衮闻言蹙眉,忧虑之情溢于言表:“红夷大炮能否破其城墙?”
范文程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红夷大炮虽威猛,然其力尚不足以撼动大同城墙之根基。若强行轰击,恐需数月时光,耗费火药数十万斤,方有可能破城。”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惊,刚林更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造炮专家佟养姓迅速心算,得出结论:“以五尊红夷大炮每日发射两百炮计,确需百日之久。”
多铎闻言惊呼:“大同便需百日,燕京岂非耗时更久?”
范文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红夷大炮虽难破城墙,但城门却非其对手。再者,若沈槯效仿祖大寿,以巨石封堵城门,主公亦可命人挖掘地道,直达城墙之下,埋设巨量火药,定能一举破城。”
多尔衮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拍案而起,赞叹不已:“妙哉!此计甚妙!”
正当众人沉浸在破城良策的喜悦中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宁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的勇士闯入帐中,他的到来,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与激烈……
多铎眼尖如鹰,瞬间辨认出那满身血污之人乃是阿济格,不由惊呼出声:“十二哥,你这是……怎会如此狼狈?”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与焦急。
多尔衮闻言,亦是面色大变,失声问道:“老十二,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模样?”言语间,满是关切与忧虑。
阿济格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声音低沉而沙哑:“无碍,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多铎心急如焚,绕至阿济格身前,目光骤然落在其头顶,再次惊呼:“十二哥,你的辫子呢?那象征勇士身份的金钱鼠尾怎会不见?”
阿济格脸色一沉,愤愤不平地道:“被个南明的女子给削了,真是晦气。”
多尔衮闻言,心中已生不祥之感,脸色愈发阴沉,沉声追问:“十二哥,莫非是战事不利?”
阿济格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终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多铎见状,连忙推搡着阿济格,低声催促道:“十二哥,你快告诉十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济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挫败,怒吼道:“我是吃了败仗!谁能想到那些南明蛮子的火器如此厉害?多明阿麾下的三个牛录,近千重骑,竟然在瞬息之间就被消灭殆尽!巴慕布的一个甲喇,也不过是顿饭的功夫,就全军覆没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多尔衮闻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痛心与愤怒,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两白旗的八千铁骑,如今还剩几何?”
阿济格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低沉而颤抖:“还未及清点,但估摸着,最多也就剩下四千余人了。”
多尔衮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几欲晕厥。四千精锐,那可是十三个完整的牛录啊!两白旗本就势弱,好不容易在夺权之争中从豪格手中夺得九个牛录,如今却一朝丧尽,还搭上了原有的四个牛录,损失之惨重,难以估量。
此刻,多尔衮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深知,这一切皆因自己一时心软,让阿济格担当了先锋之职。若换作多铎,或许结果会大不相同。
然而,事已至此,悔恨无益。多尔衮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悲痛,对多铎吩咐道:“十五弟,你带十二哥下去疗伤吧,他需要好好休息。”
“喳。”多铎应声,连忙扶着阿济格退出了行帐。
待二人离去,多尔衮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他转身对范文程道:“文程先生,本王知你欲劝慰于我,但胜败之事,本王自有分寸。此战虽损精锐,却不足以动摇本王之志。沈槯与大同,本王势在必得,只是需得更加谨慎筹谋,以智取胜。”
范文程闻言,心中暗自佩服多尔衮的坚韧与冷静,恭敬地答道:“主子英明,臣等定当全力辅佐,共克时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