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顾言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俊朗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作为兄长,他既担忧妹妹的安全,又对温衍的言行产生了微妙的警觉。他轻唤侍卫至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宫宴做进一步的安排与防范。

宫宴的序幕,在皇家园圃的绮丽景致中悄然拉开。常念轻提裙摆,优雅自马车中步出,恰似一朵初绽的牡丹,不经意间便吸引了周遭的视线。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划破空气中的宁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顾司使……”

待得那骑小至,南阳郡王宁子濯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原本挂着的温煦笑容,在触及常念的面容时,瞬间凝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悄然掠过他的眉梢。“啊,原来是二姑娘,失礼了。”他连忙改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意外。

宁子濯匆匆下马,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常念方才走出的马车内探去,似乎是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那份急切之情溢于言表。“顾司使未在车内吗?”他略显焦急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顾司使?”常念闻言,心中微动,却面上不显,温婉答道,“小郡王怕是记错了,家姐并未随我一同前来。上次春搜之事,确是顾司使英勇相救,不过家姐向来行事低调,恐不愿过多张扬。”

宁子濯闻言,轻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遗憾,“原来如此,本王那日得顾司使相救,心中感激不尽,一直想亲自向她道谢,不料竟错失良机。”

言罢,他收起面上的失落,转而以更加温和的笑容面向常念,“不过,能在此遇见二姑娘,亦是缘分。请二姑娘代本王向顾司使转达谢意,他日若有机会,本王定当亲自拜访,以表谢意。”

城西,古木参天之下,金云寺隐于一片宁静的佛光之中,仿佛与世隔绝的秘境。温衍,一袭黑袍随风轻扬,终于摆脱了身后那如影随形的侍卫,步伐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冷峻,缓缓步入禅房深处,那里隐藏着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黄而神秘,一位身形魁梧的亲卫早已矗立其间,他背负一柄古朴厚重的青铜重剑,剑身泛着岁月沉淀的冷光,与他坚毅不拔的气质相得益彰。见到温衍步入,亲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既有见到主上的释然,也有因迟到而生的自责,他猛地抱拳,双膝跪地,声音低沉而颤抖,充满了忠诚与敬畏:“殿下!属下有负使命,延误了时辰,甘愿领罚。”

温衍轻轻抬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随后悠然转身,落座于一张古朴雅致的小榻之上。他挑起一抹眼尾,眸中闪烁着深邃莫测的光芒,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既已知错,便无须我多此一举。说说吧,何事绊住了你的脚步?”

亲卫闻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深知这位年轻殿下虽看似随性不羁,实则心思缜密,行事果决。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忧虑与遭遇的阻碍一一禀报,言辞间透露出对使命的忠诚与对失败的深刻反思。

冷汗悄然自额际滑落,温衍喉结微动,咽下那份莫名的紧张与决绝,缓缓自背后抽出那柄沉甸甸的重剑,剑光一闪,犹如暗夜中撕裂长空的闪电。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桌椅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间,一根断指悄然滚落,孤零零地躺在狼藉之中,仿佛是对过往恩怨的一次仓促谢幕。

重剑轰然落地,激起一圈圈尘埃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与决绝。

亲卫面色苍白,紧捂着血流如注的断指,目光中既有痛楚也有坚毅,他强忍剧痛,望向温衍那只仍缠绕着绷带、显得格外醒目的左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殿下隐忍多时,历经风霜雪雨,此番召集我等,是否意味着,那雷霆一击,终将降临?”

温衍轻轻摇头,语调中带着几分淡然与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时机未到,勿需急躁。顾家,那是一块诱人的肥肉,亦是盘踞已久的猛虎。我们需步步为营,方能一击必中,将其连根拔起。”

温衍的语调轻缓而随意,仿佛正随意拨弄着指尖的风流,“顾家,那座屹立不倒的军事重镇,岂非是一块诱人的肥肉?相比之下,将其吞并,使之融入自身,远比一味摧毁来得更为价值连城。”

亲卫闻言,面上掠过一抹惊愕,旋即迅速恢复惯有的沉稳,“殿下此言何意?”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是忆起了什么趣事,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世间之趣,莫过于捕捉那些狡黠难驯的猎物。待到它们膘肥体壮之时,再细细品尝,方显其味之甘美,难道不是吗?”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落到脚上那双崭新如初的鹿皮靴上,靴面上几点细微的猩红跃然其上,那是先前亲卫果断斩断叛逆之手时,不经意间溅落的血珠。

然而,这抹血色却悄然间冷却了温衍眼底的笑意,他的神情微敛。

他手指间轻轻摩挲着那把精致的短刃,片刻后,他的话语淡然而出,如同初冬清晨的薄雾,清冷而模糊:“折戟,你玷污了我的新靴。”

这话语,听似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如同深山中不经意间泄露的寒泉之气,让折戟浑身一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常念闻言,心中微动,她敏锐地捕捉到温衍话语间的深意,,似乎藏着未言明的警示。不过,她本就心思缜密,对于如何在复杂局势中保全自己,早已胸有成竹。于是,她轻轻点头,回应以一抹淡然的微笑,随后缓缓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