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坐在华靡的高背椅上。
“说说吧。”她神色意兴阑珊,指节轻轻扣在描金绘彩的扶手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你是怎么想的?”
戚长羽背脊挺直地跪在她身前。
“仙君。”他垂首,清正根骨、韶秀容貌,仿若竹节立雪,有种令人不忍摧折的美,“犯下此等大错,属下万死犹轻,无可自辩,请仙君降罪。”
曲砚浓不作声。
她眼神莫测,幽然打量着戚长羽。
戚长羽在装模作样,她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又在学卫朝荣了。
或者说,他在试图模仿他根据那些边边角角的细节所拼凑出的卫朝荣。
他这些日子一定十分不好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手推动更换的镇石酿成了大祸,而且还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无可挽回的大祸。谁也没当众揭穿镇冥关崩裂的真相,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真相仍然是个扑朔迷离的秘密,可那些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戚长羽仍然坐在沧海阁阁主的位置上,却像是被架在炉火上炙烤,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走向灭亡的那一天。
摆在戚长羽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主动请罪,自请受罚,不仅要失去他渴求捍卫的阁主之位,还要接受无尽的调查、惩戒,余生都为前半生支付代价;要么,就像是他曾经摘下阁主冠冕时所做的那样,博得她的偏爱。
跪倒在她的面前,向她俯身低头,祈求她的再次垂青。
她习以为常。
当一个人的权势和力量达到睥睨天下的地步,她当然可以从容地看惯这世间因人心贪欲而扭曲的百态,人的尊严在欲望面前根本不值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