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但她从他们那里收到的银子,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有一百两,一个月而已竟比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还要多,简直超乎邢博恩的想象,她只是一个县令就能分到这么多,那越往上是不是就越多?邢博恩不敢细想,便写了一封密信套在家书里一起送往繁都。

石忞接到兵部尚书邢安私下替邢博恩转呈上来的密信时,已经是五月中旬,看完信后,要不是自制力尚可,就得掀桌大发雷霆了。

其实除了邢博恩以外,石忞也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私下接见了阳□□他们五人,也安排了大致相同却又不完全相同的秘密任务,而且都在邢博恩之前收到了他们的密信,可惜内容远没有邢博恩的充实震撼。

一个小小的县令一个月就能有一百两的灰色收入,一年就相当于一千二百两,而且这还是最低的,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年底肯定还会有另一笔收入。

大华国沿海省份有大型盐场的县都有好几个,小型盐场更是不计其数,想来环海省的情况绝非独例,怪不得盐价从英宗到现在一直呈稳步上升的趋势,要是把时间缩短来看,就是和现代的房价也有的一拼。

据石忞所知,华国生产的食盐主要就是靠海盐,井盐虽然也有但数量少产量也少,所以主要还是靠海盐。

据史料记载,大华的盐不仅供国内臣民食用,还用食盐与不靠海的康国、庆国、狼国和布拉克进行贸易,换取他们的矿产、牛羊、马匹和珍贵皮毛,可随着华国内的盐价不断升高,以食盐进行的贸易也越来越少,到现在他们大部分都靠与安国、南罗国进行贸易换取食盐。

石忞现在算是明白了,养着这么多蛀虫,这盐价想不高都难,还真是奢靡之风日盛!典型的日落西山之势!

邢博恩还在信中写到,百姓若想告状或者办事都要先行贿赂之后,守门的衙役才会给他们跑腿去里面汇报,甚至因此还特意附上一首反应实情的俗语:天子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和在现代听过反应古代官员贪婪情况的俗语非常相似,贪污还真是不同时代、不同时空、不同朝廷都要面对的亘古不变的问题,石忞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她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也知道天下的贪官污吏是杀不尽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将国家治理得没有一个贪官,因为就算她劳累一生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她要求不高,只要大部分官员都是清官,且就算贪也只敢小贪,不敢大贪甚至行城贪腐集团,并止住从英宗后就渐渐形成的贪婪之风,就可以了。

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她一旦大力惩治贪官,势必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动别人的奶酪,那是要付出代价的,碰到钉子和阻碍都算是小的。

接下来的两天下午,石忞都一个人呆在文宣殿写写画画,写了改,改了写,直到满意之后才把写好的奏疏放在秘密之处,以防被人见到。

石忞想去看看天子脚下的繁都府是否也如邢博恩信上所说的那样“有理无钱莫进来”,便在某天早朝后换了便装出宫,且只带了喜夏和两个内禁军,也都换了便装。

坐马车出宫后没多久,石忞就让车夫回去了,自己带着喜夏他们步行前往,繁都府就在城西,她从永思门出宫的,而且走了一段距离才下的马车,应该也就半小时左右。

繁都府既是永安省的首府,也是华国首都繁都日常事务的直接管理衙门,按性质划分的话本应该属于地方官,但因其在天子脚下的特殊性实际上划为了京官。

石忞和喜夏他们到繁都府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大婶和守门的衙役在交谈,通过握手的方式行贿之后,衙役就进去通报了,本来还报有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灰飞烟灭。

天子脚下都敢这样,更不要说那些天高皇帝远的衙门,石忞可以想象其他的衙门会是什么样子,最后无奈冷笑一声转身拂袖离开。

一同和主子见证了整个行贿过程的喜夏和内禁军都把头低的低低的,因为他们也这样干过,仿佛被主子看穿的羞愧感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

第二十一章

急速暴走在边缘的石忞,突然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还真是形容的很好、很贴切,她居然对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王朝的官员抱有幻想,简直无异于渴后饮鸩止渴。

虽然到华国已经多年,但是在现代那一年的基层工作她也永远忘不了,人情世故,阿谀奉承,永远理不清做不完的工作,五加二白加黑的状态虽然不是常态,但也总有那么一些,无论身体还是压力都很大。

而且不怕领导无能,就怕领导即无能又瞎指挥,白白增加负担不说,还浪费人力物力,所以哪怕她心里有再多的想法,再多的打算,她也不敢贸然进行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