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活着,十五便能平安长大,一生无忧。”李淳压抑着心内的痛楚,她当真相信自己会伤害十五?语调冰冷的说道,“你当记住若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了,不仅是十五这秦王上上下下皆难逃一死。”
“好,”那一声好,宋槿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的,她的心,已经血肉模糊。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浮在云端,眼眸随即也合上了。
接住昏过去的宋槿阑,李淳将她紧紧抱紧,当初死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近几日降了温,天色亦有些灰蒙蒙的,偶尔会下着些毛毛细雨,落在里面转瞬又干掉了。如同这天色的,还有这秦王、府。
夏日的薄纱早已经换下,阿楚将月牙色的襦裙为宋槿阑穿上,见她伸手掩嘴巴轻轻咳嗽,立马扶着着坐回了软塌。
“王妃,还是请阿伯过来瞧瞧吧,这回都拖了几日了,”阿楚担忧的说道,这几日宋槿阑尤为失常,往日即便是病着,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失了所有神采,仿佛在她面前的如同一个躯壳一般。
宋槿阑摇了摇头,眼眸看了看四周,随即又合上,”阿楚,抱十五过来吧.”这几日病中,不敢把十五带进来,此刻尤为想念她了.
阿楚叹息了声,终是答了一声好.
头往左侧滑落,费着力气挪了下身子,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有些累,晨间醒来的时候总要花许多时间来说服自己要活下去,她还有十五,虽然十五印证着这段不堪,可她没有办法去恨十五。
咳咳,宋槿阑紧皱着眉头,这几声咳嗽让她出了一身虚汗,许有几日未曾进食了,身子虚得狠,强迫自己用了些吃食,可还未咽下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她便不敢强行吃了。
“王妃,”阿楚抱着刚刚熟睡的十五小心翼翼的进了卧房。
唇角微微扬了扬,宋槿阑伸手去抱十五,见阿楚有些犹豫,“没事的,让我抱会她。”
阿楚紧抿着唇,终是松了手,眼眸却一直紧紧跟随着,生怕王妃有个不当心。
“外面下雨了吗?”外面的天色似乎有些阴沉沉的,宋槿阑眉目抬了抬,带着十五她便不想呆在卧房了。
“倒不曾下雨,只是有些凉,”阿楚答道。
宋槿阑微怔了片刻,垂眸温柔的看着十五,“那便出去走走。”
抱着十五走得极慢,几乎是一步一顿,十五似乎又沉了许多,到了回廊处小小的身子扭动了下,她便停下步子带着笑意看着,小小的眼眸看着她一眨不眨,随后打了个哈欠小脸皱成一团,惹得宋槿阑不禁笑了起来,可不觉又落了几滴泪水。
走向湖心亭,宋槿阑步子顿了顿,看着齐膝的木栏,又看了眼怀中的十五,脸色愈加苍白了。
十五,你会不会怪阿娘?阿娘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可阿娘不忍心留你一人在世上!宋槿阑抱着十五的手有些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脖颈仿佛被人掐住一般,呼吸变得愈加困难,想迈起步子远离那木栏,可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宋槿阑觉得自己被一片黑暗吞没,怀中的十五不见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她拼命的想找回十五,却徒劳无功。
第19章 权谋
李淳立在宋槿阑的卧房,神情尤为平静,她心知宋槿阑迟早会奔溃,她以为宋槿阑这般心善是断不可能伤害到十五,可她终是选择了玉石俱焚。自己到底有多残忍,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她真选择了死却又要她活着。
伸手轻轻抚上宋槿阑的面颊,这些日子都不曾来见她,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今日若是出了差池便天人永隔了,一念及此李淳的心头便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
“你瘦了,”那好看的眉眼拧了拧,李淳不自觉的用手指轻轻将其抚平,“十五,”话一出口喉间分外干涩,“十五,她没事,有些烧就是哭得厉害,那么小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忍心喂她喝药?”
卧房的光线有些昏暗,李淳抬手擦拭了下面颊,起身将案几上的红烛燃上,火光跳跃了几下便燃烧起来。
宋槿阑,你与我们都不一样,我想让你活下去,陪着我。李淳执起她的手,轻轻握住,“我想过杀了你的。”死了,便所有痛苦都没了,可是与你,我无法放手,我孤寂太久了。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药房里的火炉正冒着“嘶嘶”火星,药罐的盖子被掀开一角白色的泡沫渐渐消散了。
秦阿伯在碗底铺了一块方布,将汤药倒了进去,随后用方布将药渣提炼出来丢弃在一旁,让小药童端着碗赶紧送到宋槿阑的卧房。
“殿下,郡主的药放了些糖,便是强灌也得让其喝下去,”秦阿伯看了眼立在门廊处的李淳,眉目紧紧锁着,转而拿着烟袋抖了抖,幽幽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