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已经连续好几日休朝,每日都呆在自己的寝殿,这里里里外外都是皇后郑鹤春的人。司马绍像往常一样,在式乾殿侍奉。
父子俩对坐在软榻上对弈,屋内点着很重的熏香遮盖药味,空荡的殿内只四周站着几个宫人,垂首静立,像是雕塑一般。偏生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耳朵正时时刻刻地关注着这殿内的所有风吹草动。
司马睿年纪不算大,但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形容瘦弱,哪怕穿着金丝纹绣的帝王冕袍,依然遮盖不住一个垂暮之人的枯败之像。衣服像是挂在骨头上,风一吹,就能吹走。
司马睿穿了一身低调的霜色的袍子,捏着黑子的手指节分明,青筋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消失在袖口。
整个大殿内除了司马睿的咳嗽声,只剩下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地短暂相交又错开,定睛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走向,这是父子俩独特的交流方式。
以棋盘上的横轴为行数,纵轴为列数,分别对应着临字帖上的一个字。这临字帖是当年司马睿还是琅琊王时,为了给司马绍启蒙练字专门书写的字帖,只有父子二人知道。
“三王进京,挟制郑氏。”
司马绍熟练地摆出这几个字,抬头看着司马睿。
司马睿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下手摆弄棋子,“荆州,苏峻。”
早在当时将司马绍派去荆州的时候,父子俩就对此达成了共识,只是之前时机并未成熟,司马睿一直在宫里受制于郑鹤春,外又有王导主政,司马绍只能以侍疾之名暂时回到宫中。
如今,时机成熟,该搅弄搅弄这一潭死水了。
两人不过下了半个时辰的棋,外面宫人就进来通传。
“皇后娘娘到!”
一个穿着艳丽华服的女人,步履款款地走进这大殿,看她样子保养的十分得当,半点看不出老态,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穿着宽松的月白色袍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郑鹤春的后面,看上去有些畏缩,是那有孕的小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