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妩这丫头,无论从相貌还是脾性,无一不像极了她那个聪明的母亲。
京都小报的买卖,她算计着谢妩,那小丫头未尝不是在算计她?
崔令辰不愿与她分辨,好言劝道:“阿姐……就当是为着我了,谢飞卿与我最好,她妹子年幼,阿姐当是吃点儿亏,那什么小报的买卖,就算了吧。”
“阿姐若是非要执着于此,我去进宫跟陛下再讨一块经营许可!”崔令辰说着就要起身,人都走出去两步,也不见辛玥拦他,又坐了回去,“阿姐!”
“怎么不去啊,我可是等着咱们世子大人的经营许可呢。”辛玥讪笑。
邸报掌控言论,朝廷准一个京都小报,已经是先帝高兴之下的鸿恩了,左简为社稷而死,朝廷也不好再收回赏了他的经营许可,加上谢妩这些年胆小谨慎,从不抄送时政言论,陛下才纵容着不曾约束。想再从陛下手里讨一个此类的经营许可?怕不是在做梦吧。
“好阿姐,你就当是疼你兄弟啦……”崔令辰耍起来了无赖。
跟前众人无不掩面偷笑,辛玥被他缠的头疼,拍他一巴掌,从美人榻上坐起,“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饱的冬天儿,螃蟹我带回去吃,至于小报的事儿,谢飞卿管不住他妹子,你就敢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辛玥不再理他,带着仆从离去,留崔令辰坐在美人榻边臊眉耷眼,没多会儿,管事领了看顾此处竹林的掌柜来问:“世子爷,那曲水流觞,待会儿还布置么?”
崔令辰磨牙凿齿,眼神四处寻摸着要找东西砸他,转看一圈,没瞧见顺手的好物,更气不过,便学着阿姐方才打他的样子,照那掌柜的也拍一下,“布布布!我看你脑子里进了水,你!找个专擅眼科的大夫看看吧!”
回头崔令辰将此事答复谢长逸,他也觉得委屈,他阿姐从来都是依着他的,唯有这回,连个好脸色也不给他了。
“还是多谢你了。”谢长逸拱手道谢,辛玥唯利,她越是这样,谢长逸心里越是害怕。这些心里话不好同崔令辰讲,“郡主严肃,她那儿既然说不通,那我回去再劝劝阿妩。”
崔令辰连连点头:“阿妩妹妹性子温和,也教我阿姐好说话,你是不知道,在我阿姐那儿说情,她板起脸,我心里也怕。”
二人寒暄,谢长逸早早便回了家。
谢妩晚饭没吃,躲在屋里说是身上不舒坦。
谢长逸心里也气,简单吃了几口,想过去瞧她,出门槛,脚步又挪去了书房。
酉时二刻,门子来报,说是韩家少爷来了,去了姑娘那院,还带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
“大晚上的,他不在自己家睡觉,也要搅扰的别人家里不安宁。”谢长逸没好气道。
路白怕他一个人憋着气坏了身子,便道:“大爷过去瞧瞧吧,韩家少爷是客,姑娘今儿个又说身子乏,连晚饭都没吃,大爷过去,也省的姑娘劳心劳神。”
“我去掺和什么!”谢长逸埋怨的话出口,当下便后悔了,韩家小儿是个唱花脸儿的,左右捣鼓,搅得到处都不安宁,阿妩正在气头上,真听了那小王八蛋鼓动,指不定还有多大的麻烦呢。
“去瞧瞧也不是不行,我也想知道,得是多精彩的书,才值得大半夜的听。”
谢妩这边院子里,唱鼓书的女先生轻落鼓槌,唱的是扬剧,《上错花轿嫁对郎》,故事说的是宦素娥、宦素琴,二姐妹上错花轿,却嫁对了夫君。家长里短,儿女情,戏文里多是如此,只是说书的两位女先生倒是名角儿,善集百家之长,斟酌词句后以鼓书的方式改编出来。
“王、雍二位先生,不久前才从平江府回京,儿子在宋大人家的喜宴上听过她们的这一出书,念念不忘,盼着叫母亲也听一听。”韩策不好意思挠头,“只是……儿子不妨,眨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早知道,儿子该明儿再来,也免得搅扰了母亲休息。”
他嘴上这么说,可小厨房问他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他也来者不拒,好似在云中府时一样。
刚好谢妩跟谢长逸赌气,晚上也没有吃,凑着韩策点的几样小食,叫酥卷儿她们多摆了一双碗筷。
“还是母亲院子里的厨子手艺最好,儿子一个人住在那府里,空落落的,孤寂寂的,也没有好胃口。”
谢妩给他夹菜,放下公筷,笑笑道:“那是你还小,等过了年,开春的时候京都城里冰人最忙,我托人也给你打听打听,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了家,就再不空寂了。”
谢妩只是敷衍一说,若真想为韩策考虑终身大事,早在云中府的时候,她就帮着相看人家了,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成家立业,那是一辈子的大事,谢妩只盼着他自己个儿有心仪的姑娘,再带来给她瞧,就是叫她拿一份聘礼,日后便是二人不睦,也省了她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