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远了。总之，在我表明身份之后，莫敛有些好奇地问了问你和我目前的关系进展，然后又表露了一些他目前的困惑。在某些方面，他确实率直得可爱——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和叶策除了经常一起搭档打桥牌，还会一起私下吃饭，甚至曾经一起看电影等等的事，会不会觉得有些介意。我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你当然知道我不介意这些，我也知道，你和叶策的默契来自于长久的相处、训练和配合。但莫敛似乎就对这些有些介怀和矛盾：他十分敬重你，觉得你擅长桥牌很厉害，而且那样的均衡感和全局观是他就算继续学习和磨练很久也很难达到的，所以对你作为叶策搭档、一起参赛这件事，他并没有意见；但他又很羡慕叶策能那样信任你，在对局时能放心地把指挥权完全交给你，像所谓的“交背之友”那样，只专心考虑进攻就好。而对他，平日里无论做什么，叶策似乎总像个过度保护的大哥一样，让他在高兴自己被额外关照的时候，又有那么点儿没被平等视之的挫败感。

我想，也许他们磨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虽然非常在意对方，但还不知道有些地方，彼此的空间和自由也是挺重要的。只有保持这种相对独立、互相尊重的基本态度，彼此更为坦诚、同时明确界限，才能在深爱着对方的同时，不挤占甚至扼杀对方进一步成长和发展的可能，也让彼此的感情发展成更深层次的联系。

我给了他一些小小的建议——我就暂且不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了，其中有些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那大概是你就算知道有效也绝对做不出来的事。但我觉得也许挺适合莫敛他们的。总之，我还挺期待这方案会不会有效，他们将来又会怎么发展下去。

吻你。希望你就像我一样，今天比平常还更多想我一点。

爱你的明

VI.八月

亲爱的澜，

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很糟糕的那种。所以今天菲利克斯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和他大吵了一架。

虽然我知道其实不完全是他的错。但我在碰到他的时候，总是很难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坏脾气。

说起来，我不记得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详细说过我的生父的事。也许我该和你系统地谈一谈。

从世俗的标准看，菲利克斯其实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人，甚至可以说很成功、很厉害，你要是当面见到，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很有魅力、很擅长打动人的商人或者企业家——反正很多人都这么评价过他。我很小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说他和我母亲是最般配的一对，非常惹人羡慕：无论容貌、才华还是财富，他们都可以说是非常出类拔萃，“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他们一开始，也确实很恩爱。我记得，甚至有那么一年多的时间里，菲利克斯干脆把他那一摊商业事务完全扔给了几个副手和经理人，自己只管带着梅蒂莎环游世界——很神奇，对不对？但就算是菲利克斯那样精明的人，也确实有真的为爱上头的时候。

他们那时去了很多地方。整个欧洲，中亚，埃及和北非，南印度洋，中国，最后是美洲……隔三差五，会给我寄明信片，上面盖着花花绿绿的邮戳，写着各种我不懂的语言。我曾经收藏了好几大本。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小孩，有一对几乎完美的父母。

不过在那场世界环游的几年后，菲利克斯和梅蒂莎就分手了。大概是早年的激情褪去后，他们逐渐发现彼此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合适：梅蒂莎在舞台上光彩照人，钟爱浪漫和戏剧性，但现实里其实却有很情绪化、很敏感脆弱的一面，需要巨大的耐心和包容，以及长期的陪伴来滋养她；而菲利克斯，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很热衷于扮演骑士的角色，乐于用他巨大的财富给予人种种惊喜和保护，但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他却并没有多好的脾气来处理应付那些琐碎的事务，特别是发现我母亲居然有那么歇斯底里、甚至几乎病态的一面之后，他感到幻灭，想要寻找更合适的、更完美的妻子兼情人，同时希望在事业方面也能得到更强力的协助。他同情我的母亲，在某些方面也许仍旧喜爱着她，但却没法以她希望的那种方式继续和她一起长期生活下去。

总之，他们努力了一两年，最后还是决定分开。和梅蒂莎分开之后不久，菲利克斯和一个西班牙女人结了婚，就是雷娜的母亲——不过他的第二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不到就破裂了。那个西班牙女人据说后来对他恨之入骨。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颇有几分同情雷娜。我这位异母妹妹，大概从记事起就没感受到过家庭的完整和温暖，这和我还是有些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