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念侧着耳朵,听到渐远的脚步笨重,合着塑料袋摩擦的动静往厨房方向走去。
“你来了。”他用中文说,“辛苦。”
因那人从来不与他交谈,庄念也就无所谓说哪一种语言。
他一度以为对方是个哑巴,直到对方回答了钱争鸣的问话。
庄念起身理了理衣服,即使看不见,还是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摸索着,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动作很慢,这样能让瞎子看起来体面一些。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庄念抬眼望向镜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似乎是在幻想此刻自己应当是什么模样,又或是在试图分辨着这几月来他听到的故事有几分真假。
可他看不见自己,就像无从着手分辨的真相。
事实上,这里出现的事物、声音、人,都是由钱争鸣决定的。
摸到水龙头,他捧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同时收敛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钱争鸣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初衷,他是个生意人,凡事皆有目的,养着他是用来做事的。
这条信息对于一个身处在混沌中的瞎子来说成了唯一的安全感,他现在能尽力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可利用价值。
回来时饭已经摆上餐桌,他想,被他打碎的花盆也应该已经收拾好,楼上卧房里失踪的遥控器又会重新摆回原来的地方,以确保他每次醒来都能及时通知钱争鸣。
一切都又变得和昨天一样。
庄念端坐在餐桌前,修长的手指精准落在刀叉上,慢慢吃了起来。
之后的日子钱争鸣和从前一样来的很频繁,有时会带着Kevin一起商量回国后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