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还是淡漠无澜的,身后密林的雾气吹拂过来,将他的颀长的身姿湮没得隐隐绰绰,模糊的光影里,巫繁一刹间从脑海里掠过的想法竟是——这人若崭露头角,修仙界第一人的身份还会是宋涛恩吗?
肩头的傀儡狠狠揪了一把他脸上的软肉,巫繁恍惚回过神来,蹙眉试探着问了一声:“谢道友?”
谢浔白松开按在心口处的手,转而握拳在唇边轻咳嗽一声,侧眸朝他看来:“旧疾罢了。”
他嗓音清越,从容得仿佛在说“这个秘境有些无趣”。
“医者不自医么?”到底只是点头之交,巫繁没有追问,他将目光放到河面,转而问道,“这条河考验的真的是道心吗?”
“宣阳教和朝华寺的弟子都尝试过了,我想,在各大仙门中,应当再没有人的道心能比他们二位更圆融。”谢浔白顿了顿,看向巫繁,“你心中可有愧疚?”
年轻的傀儡师一怔:“愧疚?”
他嗤笑:“我巫繁一生行得正坐得直,不愧天地、不愧父母、不愧师长,亦不愧同道。”
“既如此,道友不妨渡河一试。”
谢浔白说得坦荡,巫繁听罢却迟疑。
谢浔白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温声道:“英雄不论出处,你是忧心做了出头鸟招致嫉恨么?”
良久,巫繁方艰涩道:“人心复杂。”
谢浔白再度看向打坐的白昭昭,开光期的华光在她身周缭绕,白泽灵脉已然隐去,她的呼吸绵长轻和,俨然已晋级成功。
他弯了弯唇,平静道:“试试如何?”
试一试修仙界这一茬的新苗,是否有让他自九天垂眸的资格。
巫繁怔然,身旁的医修已敛袍朝河边走去。
白昭昭运转完最后一个小周天,睁眼时身旁带起一阵清冽的药香,她抬头,脑袋像向日葵一般跟着谢浔白的身影转过去,还没等她把头拧回来,巫繁的衣袍拂过她的肩,他身后跟着两只蹦蹦跳跳的小傀儡,那只做女孩打扮的还不忘回身给她扮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