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锣鼓喧天,僻远寂寥的茶寮难得热闹,喜娘扶着昭昭走出门,先是拜了阿娘,而后便是上花轿。
头上的金冠压得昭昭难受极了,阿娘仿佛生怕程霭反悔一般,过聘的日子和婚期挨得极近,成亲礼筹备得匆忙,一切从简,但即便如此,昭昭还是觉得繁琐极了。
红绸遮蔽她的视线,她一面走一面低着脑袋看足尖,生怕自己平地摔,在大喜的日子里出糗。
喜娘看出她的不自在,笑嘻嘻地安抚她:“新娘子莫怕,我扶着你呐,摔不着。”又压低声音道,“程公子可是东山村出了名的才子,新娘子往后可有福了。”
于是昭昭更不自在了,上花轿的时候险些左脚绊右脚,惹来喜娘善意的笑声。昭昭鼓着脸坐进花轿里,还没等帘子放下,忽然天色骤变飞沙走石——
“山间跳出好大一只吊额金睛大白虎,虎背上啊,还坐着一个赤面黑须的妖怪!只见他拿出一法宝,就那么一吹——嘿!你说怎的!新娘子被掳走啦!”
若干年后,村口说书的二大爷醒木一拍,信口胡诌。
左不过没多少人亲眼见过那一幕,他就算说两个神仙为玉娘打起来,那也是有人信的。
但眼下老虎是没有的,也没有妖怪和神仙,只有一个几日前还说着“嫁娶由天,从此长诀”的鬼东西。
昭昭掀开红盖头,狂风卷起花轿的帘子,外头的情形一览无余。
鬼王封暝长发披散,衣裳破烂,唇角淌血,一双凤眸凝沉地盯着昭昭,仿佛修罗在世。他赤手空拳,指尖却淌着血,以爪为武器,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发、发什么疯!
昭昭揪着红盖头瑟瑟发抖,花轿逼仄,鬼王一双眼睛都锁在她身上,她哪里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