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文蒙就坐在她的坟头,默默地看着这堆黄土。黄土下,是那个美丽聪明活泼温柔的生命。
坟头上在春风中摇动的花草,像是知道他回来了,在欢迎着他。
刘文蒙看着看着,思绪回到与雅月相伴的时光。
他状似疯傻一般,高声吟唱出两首《悼亡妻》:
“梦里依稀伤别离,不堪回忆。不堪回忆,化作鸿雁比翼飞。
功名怎比君相依,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天地灰暗心悲戚。
——调寄丑奴儿
驿站忽闻君身丧,心彷徨,泪千行。
失之相知,自此望断肠。
无面诉对辛酸事,既还乡,语未详。
常记月儿对红妆,莫贪贵,速归乡。
音容还在,只余坟在岗。
天若轮回有来生,我做妾,君为郎。
——调寄江城子”
刘文蒙深知,成雅月完全是因为不知自己所踪,忧心消沉,最终香消玉殒。
她是个奇女子,倘若不是为性别束缚,完全可以成为当世的卓文君或李清照。就是因为大儒们制定的“存天理,灭人欲”,使她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禁锢家中,从而让一个天性活泼的人,踏上了不归之路。
天理是什么?难道是一部分人局定的利益?他想不明白,这个社会为什么要仇视女子,三从四德还不够,又定出诸多桎梏。
其实说白了,这都是为了维护男人的脸面。
倘若成雅月能与他一样上学读书做事,绝不会不得丈夫音信而香沉玉殒。所以,在他的心中,现在不仅仅是因失去雅月的难过,更重要的是他深为造就雅月这类人的制度所悲哀。
他拿出自己写给阴间雅月的信,大声地读着,宣示着自己对她的爱。
然后,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最后又看了一眼雅月的墓,坚毅地转向坟地的另一边去。
刘家坟地的另一个角落处,葬着师父马真的骨殖,但现在刘文蒙却看到一个被修葺一新的坟墓。
墓上立着的是一个无字碑,然而下面却有“弟子刘文蒙叩立”的落款。
他欣慰地笑了,伯父和父亲这么做,甚合他意。
或许刘文蒙伤情,并没有感觉出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成通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文蒙在坟地追思雅月、祭拜师父的时候,南阳的匡世豪却到了孙家镇。
匡世豪问的很清楚,前面的大门就是刘家。
开门的是佣人刘陆,他虽然在南阳见过周子玉(匡世豪)一面,但对化身道装打扮的他并没有认出来。因此问了一句:“您找谁?”
“我是武当承智真人四弟子匡世豪,前来拜会刘府尊长,请你通报一声!”
刘陆把他领到东厢房,然后报知刘永庆和刘永贺。
听到刘陆的禀报,刘家二老急急迎出来。
因为来人的名头太响了,门第太高了,并不是他们这种人能结交上的。
“晚辈给两位尊长磕头了!”
两人一出来,还没说话,匡世豪竟先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刘永庆急忙把他搀起:“匡大侠,使不得!”
匡世豪被刘永庆刘永贺二人拉着,走进正屋。
分宾主坐下后,家人端上茶水果品。
见匡世豪静坐品茶,并没有申明来意,刘永贺无话找话,小声问道:“武当承智真人身体还好吧?”
“世豪才从武当下来,师父身体很好!”
“匡大侠少年成名,行走江湖誉传千里,我和永贺甚是钦佩!”
“劳伯伯夸奖,其实小侄少不更事,做下许多谬举,现在想来,还很惶恐!”
……
三个人说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一直没有人扯入正题。
刘永庆和刘永贺两个老江湖如坠云里,深为匡世豪的来意费解,心中忐忑不安之间,脸上竟有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