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罗绮推着楚凡,来到正厅窗外,也不进门。明显要偷听。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洪亮传来,“郡主只是入炎国为质,并无任何发号施令之权。此事我不能答应,还请郡主恕罪。”
无梦怒斥,“真是在炎国待得太久,你也沾染他们虚与委蛇的毛病。本座不是什么炎国郡主,却是雪域巡察使。为何此人入京,我却没收到半点儿风声?你们不将我放在眼里,本没什么。却不该,让他到我眼前乱晃!很得意么,下场如何?”
无梦信手一挥。
一具透明冰棺从后堂飞出,稳稳落在大厅中央,无声无息。棺内躺着自刎的刀客。
此乃熊宝杰作,每日一口寒冰气,确保遗颜永驻。
那人执拗道,“此事,下官无可奉告。”
无梦的声音忽然平静,语调清幽,缓缓而来,“常驻炽焰城的使节,除你之外,还有三人,对吧?”
窗外,楚凡对着罗绮,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是又如何?你已是炎国郡主,无权干涉我唔……”
那人话说一半,捂住喉咙,唔个不停。
在楚凡的坚持下,罗绮推着他进了正厅,果然见到残忍一幕。
无梦素纱白裙,一丁点儿血腥都不染,仿若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她似乎郡主当上了瘾,“罗绮伤得不比你轻,莫要到处乱跑,累她随你颠簸。”
若是以前,她断不会如此文静,端茶细品。还不停用茶盏,轻轻刮出清脆的响声。
罗绮自掩丧子之痛,对楚凡更加小心,“我只是轻伤,有灵力护体,早已大好了。”
弄得后者很是不安,总觉何处不对,想找个机会详谈。
无梦劝道,“你莫事事都由着他!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心里没谱。那两个青衣人如何了?”
提起此事,楚凡兴致颇高,“已派三十战奴看着。只要那两个混蛋不死,我便允诺放他们离去。当然,要等涣灵散失效之后。”
郡主凝眉,“那是两个灵月级高手,尽管燃魂术有些后遗症,数日光景,也该恢复了。别再纵虎归山!若问不出什么,干脆杀掉干净!”
林楚凡一惊,“还没审呢,怎知问不出什么?放心,他们的灵力,短时间无法恢复的。我与罗绮探讨过,涣灵散入体,最快的恢复方式,应该是大量饮水,随体液排出。三十个人排出的毒素,只供给他们两个,能有灵力才怪了。”
罗绮红了脸。
无梦皱眉,思虑良久,才知道怎么回事儿。怒骂,“可真恶心!青禾说的没错,你变态。”
林楚凡不以为意,反而沾沾自喜,“师叔,你真打算同时与炎国和北地对着干?没必要自讨苦吃吧。莫不如拉拢一个,对付另一个,这样省时省力……”
无梦轻哼,“你当我不想?这家伙的态度,你们也听到。过会儿,传唤另一个来,再不同意,我全杀掉。传讯北地再派人来。当初说好的,由我代理炽焰城事宜,如今都急着架空我,根本没安好心!”
林楚凡不再劝阻,“你心中有数就好。那这个,你不要,我拿去送熊宝了。免得浪费。”
他走过去提起一只脚,拖着往外走。原来他腿没伤。
罗绮行礼告辞,推着轮椅跟上。
夜里,楚凡换药。
原本属于火苗与林飞的任务,被罗绮全权接手。且她每次换药,必以银针刺穴,加速伤口愈合。
罗绮迟疑着问道,“你们除夕真的不必回府么?还是说,我不方便跟你回去,所以你才……”
林楚凡坦言,“我家里有些复杂。已请示母亲,她同意的。而且,师叔不是外人,我们不在此陪她,便要请她过府同庆。只是她身份敏感,老头子只是小小的工部员外郎,如何承担这种风险?”
罗绮探问,“你同你父亲,关系不好么?”
林楚凡神秘兮兮说道,“老头子装深沉,有事情瞒着我。等我弄清楚,再告诉你。但你要记住,不可轻信他的话!每次他一本正经地安排我做点儿什么事儿,不是被刺杀,就是被俘虏。以防万一,千万记住!”
罗绮脸色都变了,你是他亲生的么?
却听楚凡问道,“一直想问你。为何如此看重我?以你天香阁的声望和地位,女弟子偶尔有个私生子,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吧?你何苦如此委曲求全,连我都要讨好?还有慕长老,她也乐得促成此事,耐人寻味。”
罗绮脸色变白,形容凄苦。看他一本正经的胖脸,似无挖苦、嘲笑、嫌弃之意,缓缓放下心来。
期期艾艾说道,“我也并非图你什么。大门派里,看似风光,实则各有各的难处。上次贮灵石之事,我和……我们巧计拍得,本是大功一件。”
言及闻无声,罗绮偷偷观察楚凡神色,见并无异样,暗暗放心,“他本打算以此为聘,求娶我的。只是计划泄露,被他人知晓,或许是因为妒忌吧。毕竟出嫁与招赘总是不同的。结果,闹出这等事情,有人落井下石呗。”
楚凡暗暗点头,听起来合情合理理。
罗绮仍说道,“不知怎么,我……事情白露。若用门规,可置我于万劫不复。初次你来问路时,我已被监管。你也是那时入了有心人的眼。所以,只有你来顶替罪名,才能堵住她们的口。说到底,是我有心利用你在先,更隐瞒了孩子的事儿。”
说起苦命的孩子,罗绮忍不住哭声。
楚凡慌了神儿,安慰道,“不算利用,大家精诚合作,帮你是我愿意的。孩子的事儿,更不能怪你。我也是个孩子呢。若立刻有了孩子,反而落人口实,你隐瞒是对的。”
罗绮一时无措,抱住他呜呜哭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