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斟酌道,“此次出行的是林家小姐,青禾公主陪着。白梅不敢妄动。”
洛长风摆手,“照旧!别伤了那姑娘。试探为主,孤不信……她的女儿会是个普通人。”
内侍总管退下传令。
城东,一处宅院。
一群公子仕女,围着莲叶铺满的小湖,畅享宴饮之乐。
宽阔的竹筒,从中一分为二,首尾衔接,连成一条水路。水柱沿着竹筒流淌,绕着小湖一周,终究注入了湖里。
另有家丁从湖中提出水来,在源头处缓缓倒入。一并放下的,还有盛放小酒杯的木托盘。托盘比竹筒略窄,若遇竹节,或水流渐弱,便会停下。
托盘停到谁的分段,这杯酒水便归谁畅饮。
却不可凭白饮酒,需吟诗一首,或奏乐一曲,亦或起舞一段……不一而足。
青禾许久不曾如此热闹。
她拉着楚夕,挨着仕女们坐下。仍做男子装扮,夹在女子之间,不伦不类,却无人敢说。
今日来的都是熟面孔,赏菊大会上几乎都见过。
骄阳洒下金光,直令湖面波光粼粼,无风却引莲叶动,缘是家丁取水忙。
楚夕也是初次参与如此聚会。见此盛景会心一笑,暗道可惜,没带熊宝来。
连续几只托盘放下,水流汹涌而过。终有一只不甘寂寞,停在楚夕身前。
青禾伸手一拨,将托盘扯到自己的分段,作弊却无人敢惹。
公主殿下佯装无辜,“啊呀!我这么好的运气!”
她一口饮下甜酒,“酒不错,我便自己喝了。这吟诗的重任……托付石头脸吧。”
被当众喝破绰号,梅寒石脸色阴沉,作势欲怒。
洛青禾好整以暇。
上次楚凡遇袭,与会之人有梅寒石。虽借沐雨之手坑些钱财,但终究难消她心中怨气。
故此,总想方设法找麻烦。
一位肤若凝脂的女子,长身而起,“承蒙公主抬爱,只是寒石他才疏学浅,这诗恐怕做不成的。不如由我代劳,愿为大家献上一曲。”
她略微一撩裙摆,露出白色衣裙上的点点梅花。楚夕记得,她叫梅映雪。
本是玩乐事,又是公主殿下搅扰,有人能接住当然最好。众人反响热烈。
早有侍女取了一张琴来,铺在湖畔。
梅映雪步履娉婷,落座挑弦。轻灵乐声扩散开来,众人陶醉其中。暗叹琴技娴熟,乐理通达。
青禾听惯了好曲目,只觉尚可。楚夕微微侧目,这手法快要追上罗绮,当真不俗。
罗绮善舞,随乐声而动,天长日久,耳熟能详。尤其是遇到闻无声之后,也学些琴技。虽不能与名家相比,但在烟柳巷内,已然非凡。
自闻无声之事后,罗绮不再弄弦。
楚夕仗着身份,在别院刁难罗绮。曾闻她奏过一曲,琴音哀婉。楚凡闻之,偷偷叮嘱楚夕,不要欺负她。
结果,被楚夕连踢数脚,却也未曾再做刁难。
耳畔忽然有人开口,“夕妹妹,你这位书童,倒是俊秀。可惜留了头短发,若能如你我一般长发飘飘,说他是个女子,恐怕也有人信。”
楚夕闻声扭头,只见一位狭眼翘鼻的姐姐,端着两杯甜酒前来。
探知她所言,即是心中所想。楚夕顿觉无措,急忙行礼,接过甜酒饮下,露出腼腆笑容。
青禾一步插入两人中间,“梁红狐,你又思春了?连人家的书童都不放过,我大哥不英俊了?”
公主斜睨梁红叶,语出不善,仍记恨楚凡遇伏的仇。
被当众叫破心事,红叶姑娘脸如其名,“公主莫要打趣,我是见夕妹妹孤单,来陪她说话。”
青禾并不领情,“我一直贴身陪护,如何孤单?你分明是过来套近乎的。”
梁红叶劝道,“公主不必挡酒。此处青年才俊聚集,何不一展才情,也好扬名京师。我见妹妹容颜清丽,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林楚夕微窘,“红叶姐姐说笑。楚夕自幼生于蛮荒之地,整日随兄长胡闹,只会些男孩子的玩意。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琴棋书画,尽皆不会;曲乐歌舞,强我所难;便是针织女工,也从未碰过。委实不曾有什么才艺。青禾帮我,是好心。”
青禾公主大言不惭,“怕什么?这不是巧了嘛!你说那些,本宫也一样不会。照样参加这下雨诗会。”
把人家诗会名字都叫错,分明是夏荷诗会。
未免尴尬,红叶仍赞同一句,行礼退去,“妹妹过谦!以我等身份,针织女工自有人代劳。若妹妹有意,我略微懂些舞蹈,可与妹妹共赏。”
一曲终了,众人赞叹,不乏溢美之词。细细听来,多是男子称颂。
哗哗……
湖水从水道源头注入,潺潺流淌一周,最终回到湖里。如此折腾一番,周围清凉许多。